共鑄國寶回歸路
2010年3月5日,世界各大媒體都報道了這樣一件事:埃及文化部部長法魯克胡斯尼宣布,約2.5萬件古埃及文物從英國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土,這些文物裝滿了整整85個箱子。
此次英國能夠歸還這批古埃及文物,是埃及方面與英國倫敦大學(xué)艱苦談判的結(jié)果,整個談判過程持續(xù)了一年多時間。
與埃及同樣歷史悠久且被掠奪文物眾多的中國,僅在大英博物館中歷代珍稀之品就有3萬多件。《永樂大典》、《女史箴圖》、《洛神賦圖》、《四庫全書》……全在其中。
為什么埃及就能從英國人手中要回數(shù)萬件古埃及文物呢?這里面除了持之以恒外,當(dāng)然也有埃及的“獨家秘籍”。為此,《青年時報》與某門戶聯(lián)合發(fā)起“共鑄國寶回歸路”活動,希望通過向埃及以及其他國家“取經(jīng)”,最終達到追討部分中國流失在海外文物的目的。
埃及最高文物委員會主席扎希哈瓦斯博士獲悉此事后,不但給予了高度評價,更是熱情歡迎中國朋友前往埃及“取經(jīng)”、做客。
同時,托尼哈瓦斯博士還邀請參與本次活動的牛憲鋒、張居中、汪喆及時報記者陳頡作為中國受邀代表共赴埃及,參加即將于4月7日和8日在埃及召開的首屆“文化遺產(chǎn)保護與回歸國際合作會議”,共同探討追索流失文物的集體行動方案。
從今天起,我們將推出“共鑄國寶回歸路”系列報道。
我們深知,數(shù)以千萬計的中國文物和希臘的埃爾金大理石、埃及的法老像等一樣,從遺失到回歸的道路,注定是崎嶇曲折的。
我們堅信,文物就是民族血脈,讓流失的國寶回家,是每一個炎黃子孫都無法釋懷的牽掛,“國寶回歸之路”我們一定要走。
國寶歸去來兮
流失文物可共享,不可共有
當(dāng)曹禺先生與中國文博界專家學(xué)者、社會知名人士共同倡議組建中華社會文化發(fā)展基金會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以下簡稱“專項基金”)并提出:協(xié)助go-vern-ment,動員社會力量,聯(lián)合國內(nèi)外尊重人類文化遺產(chǎn)、熱愛中華文明的組織和個人,廣募資金,通過回贈、回購、討還等方式,多渠道促成流失海外的國寶早日回歸祖國時,參與者都明白宗旨與職責(zé)寫起來容易,但面對超過1000多萬件的海外藏中國文物和復(fù)雜的流失過程,一個民間公益組織的搶救流失文物之路注定充滿艱難和險阻。
果然“專項基金”誕生僅2個月后,包括巴黎盧浮宮、紐約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等18家西方著名博物館聯(lián)手發(fā)表聲明,反對把包括戰(zhàn)爭中用掠奪等非正常手段獲得的文物和藝術(shù)品歸還給原屬國。
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
“專項基金”隨即發(fā)表公開信并召開“搶救流失海外文物論壇”,提出了“流失文物可以共享,但不可共有。流失文物應(yīng)原址保護”的觀點。2003年7月5日專項基金啟動國寶工程,以“搶救流失文物、保護文化遺產(chǎn)”為宗旨,踏上了實現(xiàn)中國流失海外文物回歸的漫漫征途。
也許是天時,可能是人和,如圓明園豬首銅像、佛舍利五重寶塔這樣的國寶在“專項基金”的運作下悄然回歸。
真的就這樣順嗎?就在“專項基金”的伙伴們摸額稱幸之時,2009年法國“時尚大師”圣羅蘭的700多件藝術(shù)收藏品將在巴黎拍賣,總成交額上看3億歐元。圓明園兔首和鼠首兩件原屬中國的珍貴文物最受矚目。佳士得公司和同胞的愛國熱情再次把“專項基金”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
剎那的決斷是因為,和流失文物的緣分
關(guān)于鼠首和兔首拍賣,至今流傳著各種版本……
“沒想象中的復(fù)雜,我們的動機是反對拍賣流失文物,結(jié)果就是使它們流拍了。” “專項基金”的副總干事牛憲鋒說。
輕松并不代表輕率,“專項基金”的“粉絲團”通過各種不同類型的渠道把各類信息源源不斷傳遞過來。
“專項基金”決定打場阻擊戰(zhàn):先將這個信息透露給了國內(nèi)媒體,并提出“堅決反對拍賣流失文物的行為,表示堅決維護中國流失文物的主權(quán)尊嚴(yán),主張中國對流失文物的正義的、合法的權(quán)利,并提出根據(jù)國際公約的原則和精神,通過外交協(xié)調(diào)、民間溝通等方式解決流失文物問題”。一時間長城內(nèi)外輿論一片嘩然。
可是,反對的聲音,并未能讓賣家做出讓步。“更嚴(yán)重的,這會導(dǎo)致拍賣流失文物將成為有‘案例依據(jù)’的商業(yè)慣例,對流失文物原屬國人民的情感和自尊造成更大的傷害”,牛憲鋒說。
此時,牛憲鋒接到了福建收藏家蔡銘超打來的電話。蔡的另一個身份,是國寶工程收藏顧問。
“拍下來吧!”蔡銘超接到回電后說。“誰舉牌?”牛憲鋒問。
“我。”蔡銘超道,“如果沒人舉牌或者臨時撤拍就算了。”
會有什么人競拍獸首?會拍到什么價格?如果拍了不要,會是什么情況?是否會被起訴?蔡銘超會面臨怎樣的后果?牛憲鋒與蔡銘超探討了很多“假設(shè)”。但假設(shè)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最終,蔡銘超做了電話委托、決定參拍。
2009年2月25日,拍賣會如期舉行。一位神秘買家通過電話委托半路殺出,兩件獸首最終以共計3149萬歐元落槌。
神秘買家正是蔡銘超。“這就是一剎那的決斷,舉牌之前可能有很多想法,但競價時可能什么想法都沒有,拿下再說。”那天晚上,牛憲鋒“緊張”得一夜沒睡。3月2日,蔡銘超宣布“這個款不能付”。“不能是不應(yīng)該的意思,因為這兩件獸首本身就不應(yīng)該被拍賣。”牛憲鋒說。至此獸首被流拍。面對媒體的“圍追堵截”,牛憲鋒只是淡淡的一句:這就是我們和流失文物的緣分。
緣分早已天定。其他又何須多說。
為了了卻,半個多世紀(jì)的約定和心愿
歷史老人是開“五味鋪”的,除了苦與辣外,也會讓你嘗下酸和甜。
2003年初,專項基金向歐美18家博物館發(fā)出公開信后,得到的是看似“無奈”和“狡黠”的反應(yīng),但誰都不能用一把尺子去衡量天下人,就比如瑞典東方博物館時任館長馬思中。
2004年,專項基金收到了一份來自瑞典東方博物館時任館長馬思中的“聲援信”。信中說,東方博物館雖不在18家博物館之列卻“意外”地館藏著一批中國新石器時代彩陶。
原來,20世紀(jì)20年代,瑞典學(xué)者安特生與中國學(xué)者一道發(fā)現(xiàn)了河南仰韶文化。根據(jù)瑞典和中華民國政府當(dāng)時的約定,安特生可以將彩陶帶回瑞典研究,研究完后,一半留在瑞典,一半歸還中國。資料顯示,這些彩陶分為7批歸還給了中國。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2004年,東方博物館重新布置,發(fā)現(xiàn)了應(yīng)當(dāng)歸還中國的彩陶中還有6件沒有歸還。
“這批彩陶并不算流失文物,我們看重的是通過國際合作進行考古研究和文化遺產(chǎn)保護。這批彩陶的處置是有政府間文件的。促成這6件彩陶回歸,是為了了卻半個多世紀(jì)的約定和心愿。”牛憲鋒說。
“專項基金”與瑞典東方博物館于2007年就6件彩陶文物回歸中國達成共識。目前,“專項基金”正在查找已經(jīng)回歸的7批彩陶的下落,畢竟半個多世紀(jì)發(fā)生了很多變化。“這6件與那七批能跨越時空重聚首,將是最好的結(jié)局。”
2010年4月7日和8日兩天,埃及開羅首屆世界流失文物追討會議將形成文物遣返協(xié)定以及公布愿望清單,“專項基金”一行四人也帶著一個“神秘而神圣的使命”正在趕往開羅的途中。
真希望能天遂人愿!
此次“共鑄國寶回歸路”活動得到了許多專家、愛國人士的支持。原南京博物院院長、享受國務(wù)院政府特殊津貼的文物界專家徐湖平先生,親筆給哈瓦斯先生書信一封,并委托4名中國受邀代表轉(zhuǎn)至哈瓦斯先生本人。
尊敬的扎希哈瓦斯博士:
您好!我是您的同行徐湖平。
首先我代表中國人民恭喜貴國近日迎回2.5萬件古埃及文物。貴國此次追討海外文物大獲全勝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
作為和貴國一樣歷史悠久的古國,中國也有無數(shù)珍貴文物由于殖民者掠奪、戰(zhàn)亂等原因大量流失海外,令中國人民扼腕長嘆,永難忘懷。據(jù)中國有關(guān)部門初步統(tǒng)計,在全球47個國家的200多個博物館中,散落著上百萬件中國珍貴文物。尋回流失在海外的中國文物不僅是我,更是千千萬萬中國人民的心愿。作為一名老文物工作者,每次想到流失在國外的文物珍寶,我的內(nèi)心總是隱隱作痛,想必您能感同身受吧。
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于1995提出過,任何因戰(zhàn)爭原因而被搶奪或丟失的文物,都應(yīng)該歸還給文物原有國,而且沒有任何時間限制。
雖然這個原則得到了國際間的基本認(rèn)同,雖然我們有理有節(jié)追討這些流失海外的文物,但主席先生,您一定也體會過追回文物談判的艱難吧?在追索流失海外文物歸國方面,您和貴國政府都獲得了相當(dāng)出色的成果。除了持之以恒的努力外,還有哪些獨家秘籍可供世人分享?
此次,由中國浙江省青年時報與中國最大的門戶網(wǎng)站某門戶聯(lián)合中華社會文化發(fā)展基金會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共同發(fā)起“重鑄國寶回歸路”活動,專程向您討教追討文物的寶貴經(jīng)驗。盼望您考慮我們兩國共同的經(jīng)歷遭遇以及相似的渴望文物回歸故土的心情,不吝賜教。
非常感謝!讓我們?yōu)槿祟愇拿鞯膫鞒泄餐Α?/p>
祝您健康、平安、快樂!
原南京博物院院長 美國洛杉磯寶爾博物館榮譽館長
西游記之追星之旅
4月6日清晨 開羅 晴
4月6日零點三十分,北京,MS956航班整點起飛。飛機在夜幕中穿行,一路追趕著星星。同行的中華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副總干事牛憲鋒笑稱我們猶如嫦娥追月一般開啟了這次“共鑄國寶回歸路”活動。
起飛時看到地面零星的燈光,一點一點迷離,然后慢慢遠去。而思緒在此刻卻異常清晰。籌備了一個多月的“共鑄國寶回歸路”活動,總算在一系列驚險的小插曲后順利啟動。
7天的埃及之行注定是一趟走進千年歷史的旅途。離埃及越近,我似乎越覺得有一種沉重的歷史氣壓包裹著我,壓得我只能屏息靜氣。埃及,曾經(jīng)以為那是個永遠只會存在于書本里的字眼,如今,我卻將親手觸摸它千年文明的脈絡(luò),親眼目睹它滄桑歷史的車轍。我有些無端地感動,也有些無端地神傷。然而我明白此次埃及之行,斷然不是停留在一番對千年歷史的喟嘆和唏噓中。這7天更多的是一種思索。思索文化的傳承與發(fā)揚。
當(dāng)我看著眼前這一疊疊講述中國流失海外文物的資料時,我的思索是苦澀的。文物回歸一路走得異常艱辛。追索流失文物這本是國際公約應(yīng)該解決的問題,如今卻只能靠著愛國人士的一腔熱血。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和無奈。
閉上眼,試圖讓心情平靜,卻在此時傳來機長的聲音“MS956航班即將抵達埃及國際機場”。看了一眼手表,已是埃及時間凌晨5時,向外望去,云層似乎分外貼近地面。東方的晨曦,正暈染著這個古老的國度,也為我開啟這次埃及的思索之旅。時報特派記者陳頡
中華人民共和國受邀代表
牛憲鋒 中華社會文化發(fā)展基金會搶救流失海外文物專項基金會 副總干事
陳 頡 《青年時報》社 記者
張居中 中國科學(xué)技術(shù)大學(xué)科技史與科技考古系 博士生導(dǎo)師、校博物館館長
汪 喆中國科學(xué)技術(shù)大學(xué)科技史與科技考古系 博士研究生
(青年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