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小提琴演奏家伊扎克·帕爾曼

兩次返場，加演五曲，66歲的傳奇小提琴演奏家伊扎克·帕爾曼10月16日晚在國家大劇院的獨奏音樂會，制造了一個名副其實的沸騰之夜。

當上場口那扇門輕輕開啟，臺下早已掌聲雷動。當帕爾曼“駕駛”的那輛小型電動輪椅輕快地滑過地板，掌聲愈加熱烈。未成曲調(diào)先有情，面對這樣一位“輪椅上的琴圣”，北京觀眾表示出了空前的禮遇。

當小車滑到舞臺中央，手拿小提琴的帕爾曼隨著上面的轉(zhuǎn)椅轉(zhuǎn)向了觀眾，并帥氣地揮了揮手中的琴弓。輕拉兩下琴試過音之后，帕爾曼掏出一塊白色手帕，對折一下，放在了左肩處……一切準備就緒，莫扎特《降B大調(diào)小提琴和鋼琴奏鳴曲》的第一串音符從琴弦上響起。

這首作品被人們認為是第一部現(xiàn)代小提琴奏鳴曲的誕生，有著頗為清新自然的旋律。在帕爾曼極富靈氣的演奏下，旋律如清泉般從弓弦中潺潺流出。作品雖然沒有艱深的炫技，但悠長柔美的音樂線條、溫婉細膩的精美音色，也無不彰顯了大師的深厚功力。

上半場的第二首作品是貝多芬《c小調(diào)第七號鋼琴和小提琴奏鳴曲》。與前一首作品不同的是，這部作品一開始便迸發(fā)出了悲劇般的鏗鏘旋律，而之后旋即轉(zhuǎn)為歌唱般的柔板，每個樂章特色鮮明，也非常考驗演奏者的功底。下半場，帕爾曼帶來了圣-桑《d小調(diào)第一號鋼琴和小提琴奏鳴曲》，更是充分展現(xiàn)了被觀眾評價為“電光火石一般”的演奏技巧。

與將雙腿放到地板上，或是放回到車上時的看似辛苦相比，帕爾曼拉起琴來是那么輕松自在。與站著拉琴的人不同，坐著的帕爾曼像是將小提琴抱在了胸前，宛若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在玩一個自己摯愛的玩具，無論是沉思還是諧謔，轉(zhuǎn)換自如、游刃有余，時而緊閉雙眼，時而微啟雙唇，在琴聲中陶然自得，也讓觀眾沉醉不已。每一曲結(jié)束，他都會習慣性地將琴弓甩向身后，灑脫而舒展。

在全場觀眾難以抑制的歡呼和掌聲中，帕爾曼的小車又回到了觀眾的視野中。三首克萊斯勒小品，再加上《辛德勒的名單》、《精靈之舞》，帕爾曼開創(chuàng)了大劇院小提琴獨奏音樂會的“加演紀錄”，卻似乎依舊無法“擺平”觀眾的熱情。

花絮

帕爾曼摘花未果

最后一次出場亮相，帕爾曼沒有拿小提琴，以此作為最后的謝幕。工作人員適時地將一束向日葵花獻給了他。接過花來，帕爾曼想要揪出來一朵，獻給身旁的鋼琴家羅漢·德·斯爾瓦。只可惜，這束花扎得太牢了，帕爾曼怎么也拽不下來。他努了努嘴，略帶尷尬地笑了，不知他有沒有聽見觀眾小聲的抱怨：干嘛不同時獻一束花給鋼琴家？

昨晚演出結(jié)束直至10點半鐘左右，在音樂廳的門口，依舊有一條長長的隊伍，人們拿著帕爾曼的CD等待他的簽名。帕爾曼始終面帶微笑，嘴角上翹。他拉琴時也經(jīng)常顯現(xiàn)這樣的表情神態(tài)，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可愛、快樂的“拉琴老頭兒”。

事實上，他確實是一個幽默風趣的人。他會對在北京熟悉的朋友說，自己來中國最大的目的就是吃中國菜；他會在北京烤鴨即將要端上桌時，手拿筷子激動不已、迫不及待；他還會在吃飯的過程中，不停地講各種可樂的笑話……雖然有挑剔的樂評人總是說，帕爾曼的琴聲太“甜”，甚至是“甜膩”，缺少痛感。不過，更多觀眾還是愿意聽這樣的甜蜜琴聲，因為可以忘掉憂愁與煩惱。

樂評

三個瞬間感動了我

小提琴大師伊扎克·帕爾曼在國家大劇院的音樂會，有三個瞬間感動了我。

當我看到他開著電動小車“駛”入音樂廳，將白色手帕墊在肩膀，以熟悉的手法調(diào)弦時，心中的激動之情就已經(jīng)難掩：這是我以及許多樂迷期待了許久的一刻。與當時的所有其他小提琴家都不同的是，帕爾曼是屬于上一個時代的，在那個誕生了璀璨群星的小提琴黃金時代的末尾，帕爾曼橫空出世，成為了銜接古今的橋梁，正是因為他，人們才得以繼續(xù)聆聽20世紀的小提琴之聲。

當我聽到圣-桑第1號小提琴奏鳴曲在無比輝煌的尾聲中結(jié)束，與全場觀眾一起在樂曲響起的瞬間起立歡呼，這樣的場面讓人感動不已。音樂會一開始的莫扎特奏鳴曲K454，帕爾曼的發(fā)揮談不上出色，他的音色與演奏莫扎特的要求相去甚遠。這不禁讓我想起他在紀錄片《小提琴的藝術(shù)》中說過的一句話，“當你無法把心中所想在琴上表現(xiàn)出來的時候，你就應(yīng)該放棄拉琴了。”難道66歲的帕爾曼，他的職業(yè)生涯也走到了末端？但從第二首曲目開始，大師漸入佳境。貝多芬的“英雄”奏鳴曲及圣-桑第一奏鳴曲都充滿著磅礴的氣勢與細膩的變化，以實力征服了全場。

當我聽到他說即將加演那首熟悉的電影《辛德勒的名單》主題曲時，就已經(jīng)快要落淚了。可能對于許多音樂家來說，都有一首曲子會與他們的生命緊密相連，比如貝多芬第九交響曲之于富特文格勒，巴赫的《哥德堡變奏曲》之于古爾德，再比如《辛德勒的名單》之于帕爾曼，他為這部電影灌錄的原聲不僅成為了電影史上的傳奇，更是音樂史上的傳奇。許多老資格的樂迷可能至今猶記，9年以前在人民大會堂，帕爾曼就是在音樂會的最后加演了這首曲子，這成為了一代中國樂迷心中最珍貴的回憶。

(樂評人 徐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