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萇萇
Hi藝術=Hi 張曉剛=張 冷林=冷
張曉剛說他從7月到9月一直處在閉關狀態(tài),完成的13幅繪畫作品,將成為他9月26日開幕的個展《史記》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這個同時也是佩斯北京再度開幕的首展上,同時展出的還有這幾年他一直在做的大約60件立體作品。張曉剛是個喜歡畫記憶的人,一直試圖探求呈現(xiàn)歷史在個體心靈中留下的痕跡,此次繪畫的主題是他去年在紐約佩斯畫廊舉辦的個展“修正”的延續(xù)。
在我們?nèi)ハ牡囊黄L談中,他對“修正”的解釋是:“我的工作與記憶有關,我關注的是一個被修正過的記憶,我們面對的歷史也是一個被修正的歷史,我個人的生活里面很多記憶也不斷在有意無意地修改,這個修改本身不是在作假,而是人的一種需要,在修正的過程中間,還是想對今天有所意義。”
畫展開幕前的一個星期我們來到畫廊,張曉剛,冷林正和工人緊張地布展,剛剛打開包裝的繪畫作品尚未掛到墻上。之前幾年,張曉剛在畫“里與外”系列,去嘗試打破室內(nèi)空間和室外空間的關系,比如把人在室內(nèi)的生活放在戶外。新的這批作品又回到室內(nèi),又見熟悉的綠墻,但是畫得更隨意。“我感覺,不管室內(nèi)也好,室外也好,”張曉剛對我們說,“說的都是我們生存的空間,其實我希望表達的是心理上的空間,無論風景還是室內(nèi),我想表達這空間和我們心理形成怎樣的一種矛盾關系。”
低頭看作品,我們的樣子印在張曉剛的繪畫和字跡中。以鏡面作為繪畫的載體,最初出現(xiàn)在今年威尼斯雙年展的馬可波羅展他的作品上。他希望觀眾在看作品的時候,也能看到他們自己的樣子。他寫在畫上的文字,都是他在繪畫當天的心情日記,關于文學,音樂,藝術,生活的哲思。這些文字有一些理念但不是觀念,有文學和詩性,但既不是小說也不是詩歌。在畫上寫字的方式最早存在于他1986年的創(chuàng)作。2005年,也就是張曉剛的上一個個展上,他又拾起這種方式。那之后他曾說過“圖片局限比較大,個人的東西還沒有真正融進去,我還是需要把自己的想象,一種心理上的體驗融在畫里面。”幾年過去,張曉剛顯然在以上的幾種思考和嘗試中游刃有余了。
冷林在張曉剛的藝術生涯中,扮演著策展人和經(jīng)紀人的角色。每次展覽前,他們都會有很多交談。比如這個展覽的視覺上的感受,就是他們在紐約的咖啡館聊出來的。張曉剛說,“我從冷林身上學到的,更多是一種知識性的把握。我們互相誤讀互相提升。至于怎么做作品,那是我自己的事兒。中間有什么體會,我會跟他聊,他聽了以后有反應,對我來說是一種提醒或者再認識的過程,我覺得這個很有意思。做藝術是循環(huán)的循環(huán)。”
和自己的心理困境和平相處
Hi:這次佩斯展覽的主題怎么確定的?
張曉剛:先從必須做個展覽開始。大約是去年下半年。在紐約的“修正”展覽之前,一開始說的是為5月佩斯的開幕,我說來不及,太緊張了,后來拖到9月就有了時間。展覽的主題延續(xù)了紐約的“修正”展。我一直想找公共性和個人之間形成的關系,從“大家庭”到“綠墻”都是這樣。它們之間的關系不是簡單的對抗,而是產(chǎn)生新的東西。人在公共環(huán)境里面和個人私密之間產(chǎn)生變異,就像一頭騾子一樣,這也是我對中國這個特殊環(huán)境的感受。中國傳統(tǒng)中有讀畫一說,題在畫上的詩帶你去品味畫的意境,于是就想把我的文字和繪畫結合在一起,我希望的作品,不光是看畫,而且還能去讀一個人的很鮮活的思想。不過繪畫的內(nèi)容和日記的內(nèi)容沒有關聯(lián)。我在嘗試,這個東西能不能成為一個整體:有寫的,有畫的,有讀的,有看的,觀眾可以在畫里面看到他自己。在做的時候也會引發(fā)一些聯(lián)想,對自己是個再認識的過程。
冷:張曉剛的藝術就是不停地反復這么一個過程。
Hi:你是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么?
張:不知道,我總是猶豫不決,方式方法老改,但方向比較明確。
冷:我覺得是藝術比較優(yōu)柔寡斷。
Hi:你寫在畫上的一段話是關于逃避的。你在逃避什么嗎?
張:我在清理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我一直在逃避。當一些不喜歡的事情開始出現(xiàn)的時候,我第一個選擇就是逃避。像85時期,我們不是人們說的那么堅強,不是那些好聽的詞,什么執(zhí)著,堅持,獻身,不是那樣的。其實,我們是逃離,我們因為有自己的欲望和對藝術的理解,讓我們不得不采取一種逃避,逃避當時的主流價值觀,也不是說我一定要建立什么。
Hi:你現(xiàn)在還有心理困境嗎?
張:沒有心理困境就沒法做藝術了。我覺得重要的是你要去面對這種困境,迷茫也好,孤獨也好,都是很真實的。牽扯到每個人的人生觀和藝術觀。比如我的藝術觀,我就不是要追求成功,我希望我是“在路上”的感覺。相對于裝得很懂很成功,或者是裝得不成功,做一個真實的人更重要,你有什么感覺就把它表達出來。藝術家自己想通了以后,往往有兩種藝術形態(tài)呈現(xiàn):一個是去好好地研究社會,社會價值觀,社會需要怎樣的方式;另外一個想通了以后,就回到自己,什么不管了,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想我是后者。有的人想不通了就放棄思考,其實如果能很真實地把沒想通的狀態(tài)表現(xiàn)出來也好,所以我覺得面對還是很重要,平靜了以后才能出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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