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至6月7日，曾梵志在蘇州博物館舉辦個展“與誰同坐”。同時，曾梵志紐約個展從4月2日到5月15日在Acquavella畫廊舉行。作為身價最高的中國當代藝術家之一，曾梵志每每出其不意，在藝術的巔峰突然轉向，比如，在他的“協(xié)和醫(yī)院”系列成功之后，轉而畫起“面具”，而當“面具”拍出7000多萬港元的天價時，他已經(jīng)開始了又一次轉向。由于曾梵志極少接受媒體的專訪，人們關于他的一切，很多都是通過作品去“霧里看花”，近日，經(jīng)過記者的不懈努力，曾梵志終于一展“廬山真面目”。

特約采寫：高琪、長島

談好的藝術品：追求一種境界

記者：您認為好的藝術品的標準是什么？

曾梵志：好的藝術品的標準有很多。當時有人這樣問畢加索，畢加索說，好的藝術品我不知道，但是不好的藝術品我是知道的。很難用一個詞或者從一個角度去說這個標準。因為藝術品太豐富了。

記者：您心里有個標準吧？

曾梵志：我是追求一種境界。中國傳統(tǒng)藝術的很多文字都是沒法翻譯的。這就是中國的藝術要追求的最高的精神的東西。西方的繪畫發(fā)展了五百年，越來越科學，越來越寫實，中國的繪畫一千年前就已經(jīng)達到了很高的水準。

西方繪畫表現(xiàn)主義的情感、情緒，和中國傳統(tǒng)筆墨精神，這兩者要結合的話，會很有意思。我也在不斷尋找嘗試中。

記者：您覺得市場化對藝術有傷害嗎？

曾梵志：現(xiàn)在看來，市場化對中國藝術傷害比較大。我們以前畫畫沒錢，就特別希望有人買畫。當你為錢擔心著急的時候，就特別需要賣畫。等你有錢了以后，你就可以安心地去畫畫。作為藝術家來說，掙錢是需要的，但是掙錢不是你的目的。藝術家走到一定程度，要忘掉這種東西。因為你要追求精神財富，能給人帶來更好的東西，不能以盈利為目的。

記者：您有迎合過市場嗎？

曾梵志：剛好別人要我的畫，我是運氣。

談左手作畫：畫錯了更精彩

記者：聽說您用左右手同時作畫？現(xiàn)在還是這樣嗎？

曾梵志：對。有時候嘗試用左手畫。我左手畫了一張，拿去西班牙，所有人都覺得這畫特別好。我說那是我用左手畫的，他們不相信。

記者：您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可以用左手畫畫的？

曾梵志：2002年到蘇州的時候，右手受傷了。受傷后特著急，右手縫了五六針，醫(yī)生說一個多月你的手不能動，后來我就用左手畫，發(fā)現(xiàn)還可以。左手出來的感覺很怪。不好控制，甚至你控制好了之后，后來發(fā)現(xiàn)是個錯誤，但這種錯誤可能很精彩，因為你平時畫都很認真地順著筆畫，這個是你完全失控的，出來的筆觸我很難形容，別人會以為這成了一種風格。別人問你這種有意思的筆觸是怎么找到的，我說不是我找到的，是我畫錯了。而且我用的筆是扇形筆。油畫語言很豐富。水墨畫語言也很豐富，但是水墨畫在材料上會受局限。

記者：您那樣一幅畫要多長時間才能完成？

曾梵志：這個是秘密。

記者：這次展覽的畫中有左右手一起畫的嗎？

曾梵志：有些大畫有。有時候也是為了右手休息一下，左手畫點不一樣的東西。把右手畫好的東西用左手破壞一下。

談作品：

天天去隔壁醫(yī)院用廁所

于是有了《協(xié)和醫(yī)院》

記者：您為什么一開始創(chuàng)作選擇《協(xié)和醫(yī)院》這個題材？

曾梵志：當時我住的附近有一個醫(yī)院，然后我覺得也沒有人畫過醫(yī)院。第一是要我熟悉的生活，藝術家肯定要表現(xiàn)自己的生活。不熟悉的東西，去看一眼也是抓的很表面的東西。我天天要去這個醫(yī)院，因為我住的那個房子沒有洗手間。我要去洗手間，就必須是醫(yī)院。所以我天天能看到在醫(yī)院排隊的病人。我天天見到的就是這些人。

記者：當時怎么參加栗憲庭策劃的展覽的？

曾梵志：我畫了這一批畫，栗憲庭是策展人，在全國找畫家參展。中國一些有名的藝術家參展的人很少，我在里面是非常年輕的，屬于運氣特別好的那種。

記者：你到北京后開始畫《面具》系列？

曾梵志：對。我不久就把醫(yī)院的東西放棄了。有人問，你怎么放棄了，你是靠這個出名的。我說我畫不出來。我說我內心沒有這樣的沖動，怎么畫？我看到一張畫，戴著面具，我覺得挺像我自己的感覺。就沿著這感覺畫了一系列戴面具的作品。

《面具》反映每個人內心都有幾個面

記者：您的《面具》系列至今還是售價最高，最受歡迎的？

曾梵志：其實不叫最受歡迎的，應該是賣得最貴的。但是不能說明它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時期。

記者：《面具》系列是不是和當代社會有某種契合？

曾梵志：正常人看到后都有一種感覺，它是在提問。它其實很簡單，一個頭，一個面具。但它是每一個人內心都有的幾個面，看到它，你就會思考問題。這幅畫為什么這樣？它表現(xiàn)的是什么？

記者：您隨便畫畫面具，賣肯定沒問題？

曾梵志：對，賣沒問題。甚至有人給我很多很多錢，讓我畫兩張；有人說給你上億，你幫我畫20張。我說我不能答應你，我不能為了錢，把藝術生命壞了。我不能回頭，只能一直往前走。如果停滯不前，畫二十張畫，那需要幾年的時間，一輩子你有多少個幾年？而且藝術家具有旺盛創(chuàng)造力的時間段可能是30歲到60歲之間，我們這時候是創(chuàng)造最頂峰的時候。你拐彎弄那個去了，即特別耽誤事兒，以后會特別慌，所有人的眼光都在期待你，不希望你是這樣一個人。我不想說自己特別崇高，但是我該做什么我很清楚。我得對大家負責。

記者：您對您的未來有什么打算？

曾梵志：現(xiàn)在是一步一步地做展覽，對自己的作品非常自信，但是我需要三五年，在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觀眾進行交流。這需要一個慢慢來的過程。明年會在歐洲做展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