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三
劉海粟的潑彩山水大都有水墨打底,而且許多底本非常完善,幾乎可以看成是完整的作品了,這時再潑上色彩,流動的色彩難以掌控,只能因勢利導,所以常常能收獲意外的效果。一件潑彩山水畫是否成功,取決于兩個關(guān)鍵因素:水與色。水分控制不好,山石宛如一堆爛泥;色彩把握不好,畫面駁雜花亂。劉海粟有了前期中國畫與油畫兩個方面的創(chuàng)作積淀,用水用色了然于胸,晚年的潑彩山水畫是水到渠成的自然收獲。
圖四
《黃山人字瀑》(圖二,紙本,128x64cm)創(chuàng)作于1982年,與常見的那種色彩絢爛的潑彩不同,這件作品色彩較為單純,以石青為主色調(diào),輔以三綠、赭石等。透過色彩,我們可以看到近景的山石、樹木等都用筆墨勾畫得非常細致,云霧、遠山也都用淡墨層層渲染,整幅作品水墨還是居于主導地位,意境也顯得清幽冷寂,與傳統(tǒng)的山水畫差距不是很大。然而,這件作品還是可以看出劉海粟潑彩山水的獨特之處:一是厚重,所有的山峰、樹木都由一層層濃淡不同的墨與色疊加而成,類似套色印刷的手法,重墨處黝黑光亮,淡墨處溫潤清澈,形象特別豐滿,層次又很豐富;二是敷彩極具個性,那些石青、石綠與水墨交融碰撞,呈現(xiàn)出宛如金屬腐蝕后特有的斑斑駁駁而又迷迷蒙蒙的肌理效果,感覺特別沉穩(wěn)凝重;三是巧妙的虛實對比,畫家筆下的山水,大都構(gòu)圖豐滿,靠云霧的穿插使近景遠景各得其所,有時濃密的山谷間透出一縷亮光,頗有奇效,使?jié)庵氐漠嬅娌恢鲁翋炢杖.斎唬@件作品虛處比實處更精彩,那若隱若現(xiàn)的遠山、飄渺不定的云霧、水汽氤氳的瀑布,無一不是曲盡其妙。
《黃山奇景》(圖三,紙本139x70cm)創(chuàng)作時間為“壬戌”年,即1982年。構(gòu)圖與圖二大同小異,表現(xiàn)手法也基本相同,先用水墨勾染,然后潑墨潑彩。但仔細比較,二者的水平卻天差地別,后者明顯是一件不折不扣的贗品:
一、畫面又花又亂。那些留白,東一塊西一塊,散亂分布,整個畫面缺少一種凝聚的力量。而且云腳、遠山用筆太實,留白的形狀過于規(guī)整,與云霧那種輕柔飄渺的特質(zhì)很不相符,對比真跡,這些留白邊緣的著筆處都非常的輕靈活脫。而“人”字形瀑布畫得更為拙劣,邊緣整齊,如刀刻一般,飛流直下的瀑布怎么可能是這樣的形狀呢?
二、筆墨的功夫也很不到家。畫樹、勾勒山石的線條綿軟無力,筆頭水分又控制不好,不管是筆線還是塊面,但凡見筆見墨處,無一不是漫漶臃腫。山峰畫得特別平,沒有凹凸的體積感,近景、中景、遠景的空間關(guān)系也沒處理好,畫面根本立不起來。
三、色彩漂浮瑣碎。石青、石綠設(shè)色過于淺淡和分散,沒有潑彩的痕跡,遠山的敷色筆觸細碎,毫無章法。落款的書法與真跡相比,更有天壤之別。
其實,劉海粟的潑彩山水,市場上是難得一見的。那些托名劉海粟的贗品,倒是層出不窮,以訛傳訛,以致敗壞了劉海粟的聲譽。那些贗品,有的技法拙劣,一眼可以看穿,蒙人不太容易;有的略有水準,幾能亂人耳目,譬如圖三,就進了大拍賣公司的拍場,而且居然順利成交。還有一類作品,疑是代筆,畫假而款真,雖不多見,應(yīng)當格外注意。
《黃山白龍?zhí)丁?圖四,紙本,136x67cm),“壬戌”年創(chuàng)作,劉海粟以黃山白龍?zhí)稙轭}材的作品有好幾件,然而這一件卻疑點重重:一、畫面缺少真跡特有的那種由色與墨交融沖撞所形成的斑駁的肌理;二、山石畫得都較草率,看不到層層的筆墨疊加,用色雖濃,畫面的層次并不豐富;三、水紋畫得雜亂,線條大都粗短細碎,毫無韌性,作為畫面的主體部分,畫家不可能畫得如此草率。然而,讓人奇怪的是,這幅畫的落款{圖五]卻吻合劉海粟晚年的書法風格,寫得率意從容,作偽者顯然到不了這種境界。我們再回頭看那石青、石綠的色澤,與劉海粟一貫所用也完全一樣,是不是可以這樣推測,這是由他身邊親近之人所畫,然后由畫家本人添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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