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為了保護他的作品,我們做了很多年的工作,在國家文物局,北京市文物局和社會上許多有識之士,許多普通百姓的呼吁和關(guān)心之下,他的作品得到了應(yīng)該說得到了很好的保護。因為大家都知道在文革的時候,在1966年的時候,我們都已經(jīng)不能見到他的作品了。當時的壞人,我親耳聽到當時的壞人在叫:“這些東西還要它干什么,一把火燒掉算了。”所以我后來我請我母親一定要給周總理寫一封信,送到中南海,送過去了。結(jié)果怎么樣,當時都不知道。到十年以后,我才知道,當時這封信到了總理的手里,而且總理當時就指示,把他所有的東西放到故宮,因為當時故宮是由軍隊把守,人是不能進的,放在故宮的南朝房,就是朝見皇帝的時候,等皇帝上朝的,先到的官員就要在南朝房里等著。在南朝房里放了十年的時間。我們都不知道怎么交的,誰交的,誰移交的,都不知道。包括我去年,前年,我曾經(jīng)到故宮,他們請我去鑒定的一批我父親的作品,我看了以后,還有一個目錄,這個作品里頭,我說這些畫都到哪兒去了?大概有幾十幅之多,我說這些畫是在你們這兒么,他說沒有,我們也不知道這些畫在哪兒。但是從目錄是在故宮的名冊上面,后面注了一個“毛家灣”,那這些畫到底哪兒去了,不知道。所以虧了總理當時的指示,使他的作品和藏品都完整地保存下來了。
那么這些作品呢,到了徐悲鴻紀念館,新建的這個館以后,還在故宮待了幾年,因為那個館里頭沒有合適的倉庫,那個畫要放在地窖里面,大家都知道那個潮濕,是會使畫受到非常嚴重的損失。所以當時還不如放在朝房里面,繼續(xù)放。那個時候我們清掃,也就是說把灰塵打掉,也就是說在灰塵里面這些畫待了很長的年頭。在大家的呼吁之下,在國家的關(guān)懷之下,紀念館建了一個畫庫,具有恒溫恒濕設(shè)備,從那之后,這些作品都得到了應(yīng)該說是基本上滿意的這種保護。在之后呢,我又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把這個倉庫關(guān)掉一些房間,把畫集中,然后把這個倉庫的空調(diào)引到展廳的畫柜里面去,把所有的畫都放到畫柜里面去,這樣所有的畫都可以說得到了恒濕恒溫的保護。這個在當時,現(xiàn)在可能多了,當時的一些年里面吧,可能我們那個地方是一個唯一的有得到恒濕恒溫基本條件的博物館。
在這之后呢,又是由于大家的關(guān)心和政府的支持,特別我要提到一位我們的老學(xué)長,應(yīng)該說也是我們的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學(xué)者,顧毓秀,曾經(jīng)做過中央大學(xué)的校長,她晚年一直在美國,在那抑制做教授,她是一個非常了不得的工科的專家,但同時她也是非常了不得的詩人,音樂家,戲劇家。她始終關(guān)注著國內(nèi)文化藝術(shù)的發(fā)展。她曾經(jīng)寫信給當時的我們國家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人,呼吁保護徐悲鴻作品、保護油畫,所以國家在后面我們的努力下,從1999年開始,對他的油畫進行修復(fù),到今天還在進行,我們已經(jīng)修復(fù)了近四十幅他的油畫。其中包括《奚我后》,包括《田衡五百士》、《愚公移山》這三張大畫。這些畫呢,可以看到我們國家的一個急需,我們對于藝術(shù)的一種理解和急需。《愚公移山》是最后一張修復(fù)的大畫,我在十年以前看到這張畫的時候,是文化革命的中間,它在交回的時候,是被反卷了,因為大家知道卷油畫是朝外卷的,和中國畫是正好相反的。它在接收的時候,把它當中國畫一樣的卷起來,卷了以后造成的結(jié)果,而且不是卷成一個大卷,是像中國畫一樣卷成這么小的一個小卷,擱在一個木箱子里面,我把它拿出來打開一點的時候,所有的顏色像粉底末一樣的掉光,剩下一個白的畫布,全部掉光,我不敢再打開了,我說把它收起來,等到我們有條件能處理它的時候,我們再見這張畫。這樣又放回那個木箱子里面。直到三年以前,我們才把它一點一點地在法國盧浮宮的專家們,他們來了四個人,把這些畫一寸一寸地用膠把它粘起來,修復(fù)。現(xiàn)在這張畫已經(jīng)在我們館里展出了,最大的一張油畫,可能我們大家很多同志都沒有看過這張畫。他的《奚我后》是第一張修復(fù)的,當時在1999年的時候,曾經(jīng)由中央美院舉行的《二十世紀中國油畫大展》,這張畫放在美術(shù)館展覽的第一張,很可憐啊,這張畫,因為這張畫曾經(jīng)在他生前一直還放在南京,老中央大學(xué)禮堂,一直掛在那兒。他從掛到那兒以后,離開那兒,到重慶抗戰(zhàn),到北京就沒有見到這畫,等他去世以后,成立徐悲鴻紀念館,這張畫才從南京回到北京?;貋淼臅r候,當時的江峰同志說,這張畫不能要了,因為這張畫在南京中央大學(xué)后來被人拿去擋窗戶、擋雨。后來是戴澤(音)先生費了很大的勁把它進行了修理,用的水粉顏色把它修理起來。后面呢,請當時的美術(shù)學(xué)院的裱工的師傅把它后面粘了一塊很大的畫布。這可能也是中國修復(fù)史上一件很特別的事情,所以這張畫后來就一直展出。在1999年的時候,看著簡直不堪入目,每個后面都有很多空白,掉得一塌糊涂了。所以后來我們請專家來了一點一點地把它補好。
在這兒,我很欣慰地告訴大家,現(xiàn)在基本上這些畫大部分已經(jīng)修補好了,而且請的是最好的專家。從詹建俊先生(我們的油畫學(xué)會的會長),到朱乃正先生(當時的中央美院的副院長),戴澤老師他們,最后給了一個評估,我記得結(jié)論是,這是他們所見過的最好的修復(fù),這個修復(fù),它好在什么地方呢?就好在第一,絕對的尊重畫家的原作,所有掉了顏色的地方,那個缺了顏色的那塊白可以碰,其他地方都不能碰,你不能說我為補這塊白,畫出去了一點,都不行的,一點都不能碰這個邊界,絕對要忠實這個畫的原貌。 第二個就是使用的材料必須是可逆的,如果有馬上大家覺得不好,不理想,就可以把它全部重新去掉,不留痕跡的,全部去掉,而且不傷原來的畫面。所以這種修補在補好了以后,我們用放大鏡,你去看這個畫面,都看不出痕跡。而且在很多年里頭,它不會因為你用的是油畫的油、顏色去補油畫,由于油畫干的程度不一樣,由于年代不一樣,在幾年以后,你必然會從一塊補丁上,看得很清楚,所以這個是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到了,包括美國的專家,他們博物館的館長到我們的館里頭來,他們進我們的畫柜里頭,一張一張仔細地看,最后的結(jié)論是完美無缺。所以我覺得呢,一個畫家的生命是因他的作品而永存的,現(xiàn)在他的一千多幅作品都受到了國家的很好的保護,他的油畫和他的心血沒有損失,那四十幅肯定會出現(xiàn),而在館里面他所有的作品都在我們非常好的專家修復(fù)之下逐漸地和觀眾見面。所以這是我們覺得我們還是為弘揚中華的民族的藝術(shù),保護中華民族的藝術(shù)做了一些貢獻,也希望能有更多的像現(xiàn)在的何炬星先生、民生銀行這樣的藝術(shù)支持者,能夠使我們國家的急需的藝術(shù)方面的事情能夠開展和進行下去,謝謝大家。
主持人(王璜生):謝謝徐教授,徐教授的發(fā)言我們覺得聽完是挺感慨的。因為確實一個藝術(shù)家的生命在于他的保留下來的作品,那么對于作品的保護確實是一個非常專業(yè),也是一種責任吧,對作品的保護。那么徐先生的發(fā)言還提供了一些對研究,或者追蹤徐悲鴻先生作品的很多線索跟資料,我覺得這是我們作為研究者應(yīng)該去認真地去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