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往何方?》 (Where Are You Going?),高更,油畫,96cm×69cm, 1892 年 ?1891年6 月8 日晚上,在63天的旅程結(jié)束后,高更終于到達了帕皮提——塔希提島首府。那時的他,正深受支氣管炎的病痛之苦,這是上一年冬天在巴黎被傳染的,以至于他在到達帕皮提后的數(shù)天里,都只能躺在床上。沒多久就是高更43歲的生日了。盡管擁有一副正常的強健體格,年輕時的戶外生存經(jīng)歷以及拳擊、擊劍、游泳等高更非常愛好的各類體育運動也進一步增強了他的體質(zhì),但是到了塔希提島之后,高更的健康狀況還是迅速地惡化。這在很大程度上歸因于他吸煙過度以及最近五年來為了生存而奮斗所經(jīng)受的困苦折磨。他的前景不容樂觀。總督拉卡薩德(Lacascade)是一個無知而粗魯?shù)暮谌耍私獾礁吒撚泄俜降氖姑螅R上把他視為巴黎派來的間諜,并盡可能地阻止高更與受剝削的下層島民接觸。帕皮提作為一個仿歐式首都而存在的社會,同樣討厭他。島內(nèi)的當(dāng)?shù)厝藙t對所有的白人都持懷疑和敵對的態(tài)度。 在到達數(shù)天后,一次公共事件引起了高更的興趣。塔希提舊貴族中最后一位男性代表去世。此人名叫波馬雷五世(Pomare V),是可憐的波馬雷女王之子,后者所領(lǐng)導(dǎo)的反對法國占領(lǐng)的行動因為沒有博得大不列顛的同情而失敗。波馬雷五世在11 年前退位,現(xiàn)在他死了,隨著他的逝去,塔希提最后一線實現(xiàn)獨立的希望之光化為泡影。波馬雷被以法國將軍的規(guī)格安葬。葬禮完全采取官方的形式并參照基督教的慣例。但是在當(dāng)?shù)厝搜壑校吒芸闯霎惤痰幕覡a仍然在這座島上悶燒,并隨時可能在任何有利的時機下復(fù)燃。他決定離開帕皮提,去塔希提島內(nèi)陸租一座小棚屋——這一行為導(dǎo)致他原有的些許儲蓄幾乎耗盡。在那里,他試圖仿照當(dāng)?shù)厝说姆绞缴畈⑴c之接觸,使他進一步花掉了從法國帶來的9000法郎。當(dāng)?shù)厝诉€是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用疑惑的眼光看他。只有當(dāng)他們看到生活必需品、酒和錢時,才愿意靠近他并當(dāng)他的模特。而高更想進一步接觸他們的努力所得到的只有難以捉摸、含糊隱晦的微笑。無論怎樣,高更仍在堅持。盡管我們不得不承認他在《諾亞·諾亞》的字里行間所闡述的夢想超過了現(xiàn)實情況,但是毫無疑問,高更已經(jīng)作出了勇敢的嘗試——試圖說服當(dāng)?shù)厝私邮茏约撼蔀樗麄冎械囊粏T。然而不幸的是,在高更到來之前,當(dāng)?shù)厝艘呀?jīng)見過了成千上萬的歐洲人,包括皮埃爾·洛蒂之類的旅行者以及將他們視作“骯臟的肯納卡人”的職業(yè)探險家。可能作為一個被征服的種族,他們現(xiàn)在只有一種報復(fù)方式——揮霍高更的錢,奉承他的畫作以滿足高更的虛榮心,與此同時,卻在背后偷偷取笑他。 《亡靈的注視》,高更,1892 年 結(jié)果,不到一年,高更就花光了自己的積蓄。他的畫作在島上找不到買主,而巴黎又離得太遠。高更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迅速地衰老下去——對于白種人來說,毫無準備地來到這樣一個熱帶地區(qū),這種經(jīng)歷已足夠讓一個人變老。他的心臟開始不好使。看來,這座被白人發(fā)現(xiàn)并破壞的擁有原始風(fēng)貌的伊甸園,正在逐步實施它小小的報復(fù)。接下來,高更試圖說服當(dāng)?shù)乜偠綖樽约禾峁┓祷胤▏馁M用,卻無功而返。他希望在巴黎能找到自己畫作的買主,但結(jié)果卻令人失望。幸運的是,他的名聲正日益散播到一些中立國家。在妻子的努力之下,他參加了在丹麥舉行的一場展覽。 1892 年12 月8 日,高更將裝有八幅作品的包裹寄到了展覽組委會,其中有一幅頂尖的帆布畫《亡靈的注視》。第二年,當(dāng)這幅畫在哥本哈根展出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由此高更也獲得一些相應(yīng)的報酬。而與之相反的是,他在巴黎的名氣卻越來越小,幾近無人問津。一位名叫阿爾伯特·奧里爾(Albert Aurier)的年輕評論家寫了很多有關(guān)高更的贊辭,助其藝術(shù)出名,可惜不幸英年早逝。提奧·凡·高也援助過高更并想辦法為他的畫作找到買主,但提奧在哥哥去世后不久也傷心而死。與此同時,高更昔日的學(xué)生伯納德、塞律西埃以及其他人則前往巴黎,散布模棱兩可的言論,說高更的一部分技能是他們教的,還說只有塞尚和凡·高才稱得上更優(yōu)秀的藝術(shù)家。遠離巴黎前往塔希提之行所籠罩在高更頭頂?shù)膭倮猸h(huán)正在迅速地消退。實際上,高更已經(jīng)在塔希提島畫出了光輝之作——這些作品比他以往任何時候的都要好。而且,他相信自己可以在巴黎及其以外的地方僅憑記憶來作畫。可以這么說,高更在塔希提島的所見所聞給了他蓬勃的想象力以必要的素材(他的想象力一直帶有綜合性,而且脫離現(xiàn)實),現(xiàn)在,這些想象力終于能發(fā)揮作用了。但如果在塔希提島繼續(xù)待上更長的時間,可能他的健康狀況和未來的前途都將受到損害。由此,他相信如果重返巴黎,自己將再次而且永久地成為一名杰出的人物。而如果不這么做,那么還不如連繪畫也一起放棄。畢竟,他正慢慢地老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