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藝術(shù)破壞者往往是出于政治動機,甚至是因為滿腔怒火。那些成為破壞者目標(biāo)的藝術(shù)品通常備受矚目,代表著國家身份,是持有人或博物館的象征。《蒙娜麗莎》就曾多次成為破壞者的目標(biāo),一次是因為一名女性的法國公民身份被否認,另一次是因為東京國家博物館缺乏殘疾人通道而成為宣泄情緒的對象。
但在1996年圣保羅國際雙年展上,卻有人因為熱愛而破壞藝術(shù)。遭受破壞的是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1977年 《軀體》(Torsos)系列的一幅畫。該系列以男性和女性裸體的繪畫和照片為特色。
蒙娜麗莎曾多次成為破壞者的目標(biāo)——備受矚目的藝術(shù)品可以代表它們所在的機構(gòu)或國家(圖片來源:Getty)
“有一天早上,我接到電話說‘發(fā)生了一件你絕不會相信的事',”卡內(nèi)基藝術(shù)博物館藝術(shù)保護總監(jiān)埃倫·巴克斯特說。“這位破壞者太過激動,在一幅畫的男性生殖器上吻了一下。”
安迪·沃霍爾博物館的策展人杰西卡·貝克說:“《軀體》系列中的人物確實很有挑逗性。有人會對他們產(chǎn)生強烈的情緒也是可以理解的。“
雙年展上的監(jiān)控視頻顯示,這位破壞者年紀較大,穿著華麗,在畫上留下了口紅印跡。因為印跡最后被去除了,所以她并沒有被逮捕。
“我認為這沒有任何政治因素,”巴克斯特說道。“我想她只是覺得很可愛。”
后來,在安迪沃霍爾博物館又發(fā)生了同樣的事情。但這一次,沒那么簡單。
出于愛的吻
1997年,沃霍爾博物館舉辦了香奈兒5號的75周年派對。沃霍爾在他的一些版畫中使用了一瓶著名的香水,后來這些版畫被用作特殊香水盒子上的藝術(shù)品。沒人會想到,一位略有醉意的客人從禮品袋中取出香奈兒口紅,涂上它又返回博物館親吻浴缸。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天哪,太傻了吧',然后是'為什么會有人親吻浴缸?'我不是鼓勵親吻貓王或瑪麗蓮,但這完全無厘頭。”巴克斯特說。
這幅帶有浴缸的畫是沃霍爾的早期手繪之一,用墨水繪制而成。“它的表面很粗糙,”貝克說。“大約是在1961/62年創(chuàng)作的。”
清理浴缸上的吻痕花了八個小時,這在沃霍爾手繪畫中比較少見(圖片來源:Nasa)
“專門的保護溶劑會將口紅帶進畫布,”巴克斯特說。“畫布又吸收水分,如果一不小心,可能會更糟糕,這就像從面巾紙上清除口紅一樣難。“
清理工作是個技術(shù)活,他們足足花了八個小時。雖然最后效果不錯,但卻少了些東西。貝克說,“沃霍爾很多早期作品都會在畫布底端留有手勢標(biāo)記。但在清理過后,這些標(biāo)記沒了。”
貝克補充道,雖然這種行為很少見,但浴缸會讓某些人有一種親密的情緒反應(yīng),這也可以理解。“我認為這特別有趣,此處無人勝有人,浴缸象征著私人時刻——沐浴。它可以是誘人的體驗。“
這一次,破壞者銷聲匿跡,并沒有被發(fā)現(xiàn)。
一位名叫Rindy Sam的法國藝術(shù)家2007年因親吻Cy Twombly的白色畫布被罰款(圖片來源:Getty)
但法國的一個破壞者并不那么幸運。她在2007年因親吻了一塊白色畫布而被罰款。在審判中,破壞者Rindy Sam說她對這件藝術(shù)品充滿了熱情。“我只是給了它一個吻。這是一種愛的行為,我完全沒多想,我以為藝術(shù)家會理解。”她說。
歡樂的淚水
除了吻之外,有些人看到一些宗教藝術(shù)品也會感動到淚流滿面。即使是沒有宗教信仰的藝術(shù)作品也可能對觀眾產(chǎn)生類似的影響。藝術(shù)史學(xué)家簡·迪倫伯格(Jane Dillenberger)在拜訪羅斯科(Rothko)時,看到了幾幅未完成的畫布。畫布高約4.5米,漆成黑色。工作室也很昏暗,看到畫布從陰霾中升起的那一刻,迪倫伯格哭了,他們倆就這樣停留了幾分鐘:她通過模糊的淚眼看著畫布,畫家一邊吸煙,一邊看著她。那種感覺非常奇妙,是一種完全放松的狀態(tài),能夠靜靜地體味純粹的寧靜和快樂。“
貝克說她也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沃霍爾的《影子》系列很少全部展示在一起,一般50幅左右就會填滿一個大型的畫廊空間。當(dāng)看到深色背景上有102幅相同顏色、陰影的版畫時,她感動得淚流滿面。這是一種只能親眼看到它們才會流露出的情感。
讓人流淚的藝術(shù)品:一如藝術(shù)史學(xué)家簡·迪倫伯格和馬克·羅斯科(圖片來源:Alamy)
“我發(fā)現(xiàn)它們真的能帶動人的情緒,”貝克說。“博物館是個重要的因素,因為置身其中,會引發(fā)一系列積極而強烈的反應(yīng)。即使有時候行為受限,也能夠讓你的靈魂超脫升華。“
如果沃霍爾是個破壞者,他會做些什么?貝克覺得他會喜歡紅唇,因為這很容易讓人想起他60年代瑪麗蓮版畫中的紅唇。親吻的行為也很有吸引力。沃霍爾也可能會使用體液,比如他的《尿浸畫》(Piss Painting)(1961)和后來的《精液》(Cum)(1977-78)。這樣看來,親吻畫布的口紅印與沃霍爾的作品并不相去甚遠。
沃霍爾對場景也感興趣,所以這種行為本身可能引起他的興趣。貝克說道,“他可能想拍一張親吻時的照片。他喜歡拍攝派對和假期,對于這種社交體驗他很享受,如果發(fā)現(xiàn)一位客人在派對中找到與畫作親密的獨處時刻,他一定會對此著迷。“
現(xiàn)代藝術(shù)家在推動我們所認為的藝術(shù)界限時,也在激發(fā)觀眾的反應(yīng)。但有些藝術(shù)家的作品不幸被毀。很少有作品能夠引起如此強烈的感情,讓觀眾情不自禁地給它們一個吻。
(作者: William Park 編譯:周翔旻 文章來源:B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