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國博展出的“啟蒙的藝術”大型展覽

啟蒙與救亡，這個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宏大而迫切的命題，被李澤厚在《中國現(xiàn)代思想史論》一書中深刻而耐人尋味地討論后，便悄悄隱退于社會巨變的洪流之中。今日，當名為“啟蒙的藝術”這個迄今為止中德之間最大規(guī)模的展覽項目在改擴建后的國博亮相之時，“啟蒙”這個零星閃現(xiàn)在思想界（自上世紀80年代至今）的話題，今次以實物的方式回到了人們的視線。這個由中國國家博物館和德國柏林國家博物館、德累斯頓國家藝術收藏館和巴伐利亞國家繪畫收藏館聯(lián)合舉辦的展覽，通過包括油畫、版畫、雕塑、圖書、服飾、家具等十幾個門類的約580件藝術珍品，向觀眾展示了啟蒙運動以來，歐洲在哲學、藝術和科學領域取得的輝煌成就，以及啟蒙思想精髓持續(xù)至今的影響力。

德國三大博物館的最大“聯(lián)姻”之作，世界范圍內(nèi)有關“啟蒙藝術”的最大展覽，克里斯蒂安·戈特利布·席克的《海茵里克·丹內(nèi)克爾》、安迪·沃霍爾的《自畫像》以及弗雷德里希、戈雅、皮拉內(nèi)西、博伊斯等名家名作，使展覽的亮點與看點十足。除此之外，筆者以為展覽背后隱藏的意義與價值更值得探討。

博物館這個來自啟蒙時代的產(chǎn)物，開啟了人們了解過去、闡釋現(xiàn)在與啟蒙心智的序幕。柏林國家博物館總館長艾森豪爾將博物館稱為人類的文化記憶，他說：“只有當我們了解自己的過去時，才能設計我們的未來?！弊鳛閱⒚芍氐牟┪镳^，舉辦名為“啟蒙的藝術”的展覽，背后隱含著中德雙方對博物館價值的認知：這里是人們了解自己和他人過去的起點，也是各種文明之間包容借鑒、求同存異、共同發(fā)展的平臺，更是為消除誤解、彌合分歧、減少紛爭提供了一種可能性。

通過中國國家博物館，觀眾不僅可以感受到中國五千年文明的燦爛輝煌，而且能知曉其他文明為人類進步做出的貢獻與努力。分享成為博物館啟蒙最大的價值所在，以前專屬于王室與貴族的特權，通過這個公共空間的營造，惠及到最普通的百姓，使其在生產(chǎn)生活之余，可以在世界文明的滋養(yǎng)中，開啟對世界視覺圖景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的感知。這對于一個快速崛起中的大國國民而言，是一種心靈與精神層面的啟蒙之旅。古語講，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只有在物質(zhì)的富足達到一定程度時，人們才有耐心與自信安靜下來，欣賞與品評來自世界各地藝術珍品，而此時啟蒙的價值就在那些偉大的藝術品面前逐漸凸顯出來。

中國國家博物館館長呂章申對改擴建后的國博以“歷史與藝術并重”定位，從近期舉辦的一系列近現(xiàn)代美術展覽與古瓷、造像展中得到了彰顯，而為期一年的“啟蒙的藝術”展覽，則體現(xiàn)了國博展覽策劃更為深層地思考?！皢⒚伤鶐淼膫€人思想上和社會生活上的變化，也影響到藝術的生態(tài)。博物館在中國啟蒙運動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發(fā)揮了難以替代的作用，產(chǎn)生了廣泛的社會影響?！眳握律甑囊幌掽c出了這個展覽揭示出的藝術對啟蒙和改造社會產(chǎn)生的不可替代的作用。

在展覽“自我解放與公共領域”部分，圖像在新的制圖技術革新中，對政治和文化內(nèi)涵的廣泛迅速傳播起到積極作用。誠如德累斯頓國家藝術收藏館總館長羅特所說，從這些藝術品里我們可以看到，藝術在啟蒙時期的歐洲有著特殊的意義，技術發(fā)展和社會變革又加速了藝術在各個領域的傳播，藝術家成為社會中的權威、天才和革新者。藝術可以改變?nèi)伺c社會的理念成為整個時代的主導思想。

對于開啟現(xiàn)代社會之門的啟蒙運動而言，展覽“啟蒙的藝術”向我們呈現(xiàn)了現(xiàn)代轉(zhuǎn)型時期鮮活的藝術生態(tài)及其思想精髓對現(xiàn)當代藝術的持久影響，雖然從藝術史的角度，有人可能會質(zhì)疑“啟蒙的藝術”提法的準確性，但從社會與思想史發(fā)展來看，將啟蒙與博物館之間的微妙關系呈現(xiàn)在中國觀眾面前，從思想與藝術啟蒙的角度展現(xiàn)幾百年來歐洲的政治、文化、思想的變遷，才是這個展覽的真正的閃光點。更為重要的是，關于藝術特別是美術展覽的長期陳列——這個困擾了中國美術界許久的難題，終于隨著氣勢恢宏的中國國家博物館正式開館迎刃而解了。

藝術的啟蒙，再次回歸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