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沈子蕃的緙絲山茶
朱啟鈐之所以為今人所知,不外乎有兩個原因,一是曾任民初高官,是洪憲帝制時的紅人;二是創(chuàng)辦中國營造學社,對一大批古建筑進行了保護和研究,成就了梁思成等享譽中外的建筑大家。其實朱啟鈐在文物收藏保護尤其是在緙絲收藏方面也貢獻甚巨,曾被稱為“中國緙絲收藏第一人”,界內(nèi)亦有“朱家緙絲甲天下”之說。
緙絲是中國絲綢工藝品中的精華,亦稱“刻絲”、“克絲”或“尅絲”。緙絲的編織不同于一般的刺繡和織錦,它采用的是“通經(jīng)斷緯”的織法,即織造時各色緯絲僅于圖案花紋需要處與經(jīng)絲交織,緯絲不貫穿全幅,而經(jīng)絲則縱貫織品。這種獨特的織造方法和制作工藝,造就了緙絲雕琢鏤刻般的奇特效果,其強度也遠遠高于其他絲綢類工藝品,經(jīng)得起歷史的考驗,所以又被稱為“千年不壞的藝術織品”。緙絲具有藝術和工藝的雙重價值,不僅可以收藏鑒賞,而且實用性極強,可用來制作成服飾、手卷等制品。緙絲的主要產(chǎn)地是蘇州,明清兩代被皇室貴族所壟斷,名貴異常,故有“一寸緙絲一寸金”之稱,出身江寧織造府的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對緙絲也曾提及:“鳳姐命平兒將昨日那件石青刻絲八團天馬皮褂子拿出來,給了襲人。”
朱啟鈐與緙絲的結緣源于其世代書香的家世和背景,其祖父朱士熙舉人出身,曾在湖南做過幾任知縣,父親朱慶墉師從貴州名儒傅壽彤,后娶傅壽彤長女傅夢瓊為妻。光緒元年(公元1875年)朱慶墉返黔參加鄉(xiāng)試,試畢乘船返回河南途中,在貴州玉屏縣觸礁溺水而亡,當時朱啟鈐才3歲,只好與母繼續(xù)生活在外祖傅壽彤家中。傅是咸豐初年進士,后以軍功遷官至河南按察使、布政使,博學多才,精于史志、書法、詩詞,與當時政、學界的頂極人物均關系密切,是朝野共知的文武全才。傅壽彤嗜好收藏,所藏書畫的包首有許多是宋錦和緙絲制作而成的,朱啟鈐的母親傅夢瓊也擅女紅,常把一些宋錦碎片綴合成荷包等物,家庭的熏染使朱啟鈐幼年便喜歡絲繡。晚年朱啟鈐回憶往事,認為自己的文化素養(yǎng),尤其是對文物的鑒賞以及古建筑、古園林、古玩收藏等方面的知識和興趣,莫不得益于外祖父和母親早年對他的教育和熏陶。
民國初年,朱啟鈐從前清恭親王奕訢后人手中購得一批從宋代到清代的緙絲、刺繡珍品,大約280件。這些緙絲多是皇帝御賜,異常名貴,朱啟鈐將這些藏品一一整理著錄,撰寫了一部書稿《存素堂絲繡錄》,并于1928年刊行。1924年前后,日本一位著名實業(yè)家聽說朱啟鈐手里有一批緙絲精品,愿以100萬大洋的高價收購,頗具民族自尊心的朱啟鈐以自己喜歡為由婉言謝絕,私下他對家人說:“這批國寶就是賣,也堅決不能賣給外國人。”1929年,朱啟鈐組織創(chuàng)建了中國營造學社并影刻宋版《營造法式》,急需經(jīng)費,朱啟鈐第一次想到了出售這批精品,但當時能夠買得起這些緙絲的大多是外國人,朱啟鈐一時十分煩心。這時,與朱啟鈐有姻親關系的張學良聞訊后提出由他來接手,于是這批緙絲精品最后以20萬銀元半送半賣的價格售予張,出手前朱啟鈐反復叮囑張學良“不要讓這批珍品流失海外尤其是日本”,張不敢稍有大意,隨后就將這批寶物放在他的東北邊業(yè)銀行金庫中悉心保存。“九·一八事變”后,這批緙絲隨邊業(yè)銀行一起落入日本人之手,流落到偽滿“首都”新京(今長春),后來“滿洲國”將這批國寶在日本印成原冊圖錄《纂組英華》,在文物界引起不小的轟動。
1948年5月,長春被“四野”大軍包圍成為孤島,朱啟鈐生怕這批緙絲毀于戰(zhàn)火,四處活動尋求解決的辦法,后在宋美齡、宋子文等人的關照下,這些無價之寶從長春完整無損地空運到北京,暫存故宮博物院。1949年后,這批緙絲刺繡珍品重返關東大地,保存于東北博物館(今遼寧省博物館)內(nèi)。
北宋年間的緙絲紫鸞鵲譜圖(資料圖片)(以上均為朱啟鈐原藏,現(xiàn)保存于遼寧博物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