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要為一個有陳丹青、丁方、朝戈、高氏兄弟、譚平、孟祿丁、張大力、武明中、劉永剛、鐘飆和陳文令12位藝術家參加的展覽命名的時候,我一時竟很難找到一個準確的詞語。這些藝術家有共同點嗎?有,他們都是中國當代藝術界功成名就甚至是享譽世界的人物,而且都是公認的嚴肅藝術家。但是,除了這些,我就再也找不到他們之間藝術觀念、風格、形式和語言等方面的類似之處了。
我想到了“非常狀態(tài)”這個詞?!胺浅!痹谶@里有兩重含義:一重是“真正的、真實的”,另一重是“特殊的、非正常的”。這個規(guī)模不大的展覽是中國當代多元化藝術世界的一個切片,參展的藝術家都是中國當代藝術這臺轟轟烈烈的大戲中不可或缺的角色。展出的作品不僅是每個藝術家生命狀態(tài)的呈現,也是當代中國人復雜精神狀態(tài)的縮影。這樣的狀態(tài)是“真實的”,也是“非正常的”。
在陳丹青的“西藏組畫”與“書籍靜物系列”之間,人們看見的是近20年歲月的流淌,是西藏與紐約、中國與美國之間千山萬水的空間距離,但對于陳丹青而言,那是幾個世紀乃至幾千年的心路跋涉。當陳丹青在紐約這個世界藝術大都會悄然描摹起古舊的中西繪畫圖冊時,他實現了前往美國學習和生活的最終目的——獲得了圓融無礙、無可無不可的后現代主義自由心態(tài)。
這是一個瞬息萬變的世界,這是一個信仰容易崩塌的時代。但是,在中國當代藝術家中卻有一位執(zhí)著的信徒,他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不改初衷、始終如一地用他的畫筆為我們壘筑崇高而神圣的“信仰之城”。他就是丁方。丁方的風景與人物都是放射著靈光的神圣生命。
朝戈也是一位始終站在精神高地上的畫家。他擅長人物,在他描繪的無以數計的人物的臉上,我們卻看不到一絲笑容。神圣與崇高是這些人物作品的共同指向。
高氏兄弟自85新潮美術運動以來,始終沒有停下探索的腳步。繪畫、雕塑、裝置、行為和攝影,他們的作品都有著對自由、平等和博愛等人類普遍價值和理想的執(zhí)著追求。
當譚平從德國留學歸來,卻以一位抽象畫家的身份擔任起中央美術學院副院長的職務,他知道,這樣的結果不僅僅是因為中國藝術界的觀念更新,而是由于中國社會滄海桑田、天翻地覆的巨變。譚平是理性的,那種理性就表現在他能一絲不茍地將巨大的畫面均勻地描繪成如茫茫宇宙般無限幽深的蔚藍或朱紅;譚平的抽象畫是抒情的,那抒情的筆觸細如游絲、輕如蟬翼,帶給我們無窮的回味。
作為抽象畫家,孟祿丁早在1990年赴德求學之前就熟練掌握了抽象繪畫標準語匯。最近他用機器作畫,極力將感情和感性成分摒棄在作品之外,創(chuàng)作出純形式、純理性,并帶有光效應藝術效果的繪畫。這種創(chuàng)作方式既有科學和機械成分,又有偶然和無意識因素,理性與非理性在這里找到了結合點。
張大力看似木訥憨厚、不善言談,但這樣一個外表溫和的人,卻思維敏銳、勇于行動。他是中國街頭涂鴉藝術第一人,但與哈林和巴斯奎亞特的嘻哈式的涂鴉完全不同,他賦予了街頭涂鴉以嚴肅厚重的人文精神。當他在北京那些即將拆除的胡同建筑上反復涂畫他自己的頭像時,他試圖銘刻的是歷史的記憶。
武明中的繪畫是形式的又是觀念的,他獨特的創(chuàng)作語言、奇異的表現形式和別致的形象——裝著紅葡萄酒的透明玻璃人像告訴我們,人是簡單的、同質的,不僅每個人的物質構造沒有區(qū)別,每個人的需要和欲望也都是相同的。武明中的繪畫是工業(yè)文明時代消費社會中物質化的人類生命的寫照。這樣的藝術形象是諷喻,也是警告。
劉永剛是畫家也是雕塑家。作為畫家,他曾創(chuàng)作了具象作品《北薩拉的牧羊女》。而最近,他更以雕塑家的角色廣受矚目。他把文字變成了雕塑,把平面的文字變成了三維的構成。他把具有漢字結構特征的視覺形象雕刻成一對對情侶般相攜相擁、相親相愛的人像,讓冰冷的石頭獲得了鮮活的生命。
鐘飆自稱是一個隨波逐流的人,他的繪畫可以印證這句話。他將電視和影像視覺經驗運用于繪畫創(chuàng)作,通過虛實的對比、色彩的反差、空間的分割和各種透視角度的同時運用,將不同時空、各種隨機或偶然出現的形象同時并置在一個畫面中,使有限的平面空間獲得了無限的容量。
陳文令是消費社會熱烈的擁抱者,也是消費文化冷靜的批判者。他的雕塑將消費時代物質欲望極度膨脹的人類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擬人化的豬是他的“幸福生活系列”作品中的主要形象。
幸福生活(雕塑) 陳文令
朋友,小心輕放!(布面丙烯) 武明中
畫頁與帷帳(布面油畫) 陳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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