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北京畫院美術(shù)館舉辦了《實者慧——鄒佩珠、李小可、李珠、李庚捐贈李可染作品展》,展出了捐贈的著名畫家,第五、六、七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李可染先生的中國畫作品108幅山水畫、122幅書法作品、13幅水彩作品、9冊素描作品、45幅收藏作品。
全國政協(xié)常委、北京畫院院長王明明在作品集的前言《令人感佩的義舉》中說:鄒先生捐贈的這批李可染作品能完全反映李可染的藝術(shù)輝煌歷程和取得的杰出藝術(shù)成就。可以設(shè)想,后人通過這批作品將獲得學(xué)習(xí)上的寶貴機會,并進而學(xué)習(xí)李可染先生對于藝術(shù)永無止境的而又樸素赤誠的求索、創(chuàng)造精神和高尚的思想情操。
此前的2009年5月14日,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對媒體倍加關(guān)注的李可染先生遺產(chǎn)案作出終審判決,此次捐贈的就是法院認定的屬于鄒佩珠的作品。
李可染先生遺產(chǎn)案終于塵埃落定。
日前,鄒佩珠老人接受了本報記者的獨家專訪,首次開口談了前一階段媒體關(guān)注的一些“家事”。
捐贈是李可染的意愿
關(guān)于這次捐贈,鄒佩珠說,捐贈作品給國家是李可染的意愿,也是我們二人為之奮斗一生的共同努力的成果。
鄒佩珠說,在40年代初,李可染立志要改革中國畫,讓中華民族優(yōu)秀的文化得以弘揚,并想為這個災(zāi)難深重的民族做一點事。這也是李可染與我兩個目睹、經(jīng)歷20世紀所有苦難的文化人共同立下的志愿。為此我們奮斗一生,從未改變。40年代李可染提出“以最大的功力打進去,以最大的勇氣打出來。”此后李可染不顧一切地向目標進發(fā)。我承擔起家庭的所有負擔,為家庭生計做兼職,一個人做多份工作,后期又放棄自己已有成就的雕塑事業(yè)。
這次捐贈的作品均為李可染先生各個時期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可以整體代表李可染先生的藝術(shù)成就。這是如何做到的呢?鄒佩珠說,李可染精心將一生各個時期的作品保留,晚年還用價格較高的晚期作品換回自己早年作品,他是為了保留完整的系列,目的是要將一生的研究成果交給國家、留給后人。生前他多次說希望自己的藝術(shù)能像乒乓球一樣為國爭光。那時作品價格不高,他不敢想建美術(shù)館的事,加上1989年他是猝死,所以沒有安排好這件事。
團結(jié)孩子們一起捐贈
李可染有過兩次婚姻7個子女,鄒佩珠說,可染去世后,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要團結(jié)全家辦好捐贈這件事,度過那段艱難的日子。可染在世時工作忙,怕打擾,前妻的幾個孩子回來的很少。但他去世后,我在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能來的都叫他們回來,不管在哪有活動都是全家一起去,不能都去的也要派代表。喪事辦完后,我給每個孩子(七個)每人拿出一摞存單,因為那時可染剛剛有稿費,有點錢了我就分著給存,每張有50元的,100元的。數(shù)額是按照每個人生活情況不同存的。比如老大李玉雙困難、李珠困難,給他們各存了15000元。李庚和李小可是畫家,生活比較好,給他們每人只存了5000元。其他孩子1萬元左右。當時大孩子們很感動。那時可染作品的價格并沒有多少錢,山水價格稍微多一些,哪有現(xiàn)在他們給我算的動不動就上億的賬。
鄒佩珠說,因為大家都知道父親留在家里作品的意義,剛開始他們沒有說要分畫,只是說:“媽媽給我們一些作品留作紀念。”這樣我就從他們爸爸的各種畫中,包括我們的收藏品和書法中,各拿出一些有代表性的給了他們。后他們又幾次提出,我也了解他們的生活需要,那時也賣不了太多錢。有的孩子上學(xué)需要;有的要買房子,這樣我也就同意了。先后分四次,每人共拿走16張作品和部分書法作品及少量收藏品。后來在訴訟中他們只有一個人承認16張,其他人都沒有承認這么多張。雖然已拿走了絕大部分屬于他們的作品,我還是希望團結(jié)他們一起捐贈,因為要讓可染高興,放心。要讓社會覺得可染的孩子與其他的不同,在可染去世后的十六七年里,家里感情我認為一直很好。
價格暴漲帶來的變化
2005年下半年,國家經(jīng)濟大好,中國畫價格暴漲,鄒佩珠說,可染作品更是翻了十幾倍,想法不同了,對以前的約定產(chǎn)生變化。真如老子所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鄒佩珠原計劃是在2007年可染百周年紀念時把他的作品捐獻出來,給李可染百歲送個禮。但就在李可染百周年紀念日前的2007年四、五月間她接到了李可染前妻子女的起訴書。
在長達兩年的訴訟過程中,媒體報道主要集中在兩個敏感問題:李可染過世后的作品流向和賣畫收入。
鄒佩珠說,李可染是個畫家,以繪畫為生。一生為生活、為友誼、為國家或各種原因,生前他賣的、送的和專門創(chuàng)作或是其他原因出去的畫,早已不是我們家的,更不屬于李可染的遺產(chǎn)。說多少作品不翼而飛,是不真實的。再說按照法律規(guī)定,可染留下的所有作品,我有9/16,其余七個孩子每人僅有1/16。也就是說我要是保管員也保管的是我自己的,弄“飛”的也是我自己的作品。這些作品是我和可染一輩子的心血,是我在多少次災(zāi)難中用命保存下來的。為的是要展示出來給后人看,我怎么能讓它們“飛”呢?
另外,他們說幾十張作品我擅自賣了一個億幾個億的,媒體也不停地出來炒,所以我就簡單說一下。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時畫能值幾個錢?當時可染過世后,我?guī)ьI(lǐng)全家給可染徐州老家為他修建的李可染舊居捐了十張繪畫作品和10張書法,全家都去了;他們要辦家庭基金會,拿了11張山水畫,后因種種原因倒閉了,每人分了幾萬塊錢;捐給中南海、故宮、統(tǒng)戰(zhàn)部、江蘇省美術(shù)館等一些國家機構(gòu)部分畫作,他們都知道并參加了大部分活動;一些可染生前答應(yīng)給的畫,比如陳香梅原本可染約她是12月5日下午來,可染上午去世的;像京豐賓館他們派司機給可染開了兩年車,可染答應(yīng)給兩張畫;等等。如此這些,后來我都按可染的意愿,把畫給了。還有就是為辦喪事、購買、修建墓地、成立基金會、辦展覽、為給可染出書等出售過一些畫。可染過世后辦過近20次展覽,出版過幾十本書,也就是通過這些展覽和出版的畫冊,社會才有越來越多的人了解、認識、肯定可染,可染的作品才有今天的價值。我的原則是,把可染創(chuàng)造的財富用于發(fā)展他的事業(yè)、達到他的目標,作為他的親人,是不應(yīng)該有任何異議的。17年中大家也確實沒有任何一個人提過異議,也都知道并參與了大部分活動。
我對可染的交待
鄒佩珠說,這次捐贈的只是法院判給我的作品的一大部分。我也正在同中國美術(shù)館談,建立李可染專館,我會再從剩余部分中,捐贈一些作品。他們同我的根本分歧是,他們要把作品賣了,達到所謂的“雙贏”。我不同意,我不要雙贏,我的東西就是要捐給國家,留給歷史和后人。
鄒佩珠說,原本家務(wù)事也不想談,想給可染減少不好的影響。可染的前妻是1938年去世的,1943年我和可染相識,那時他是個一無所有渾身是病的窮教書匠,只有四個孩子。今天所有的一切是我們兩個共同創(chuàng)造得來的。我們兩人一起定下目標,共同努力,我和他一起度過了近半個世紀的艱苦生活,承受了所有苦難。我們一同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自然災(zāi)害、多次政治運動、疾病痛苦,這一輩子我只能用“提心吊膽”來形容。可染去世的20年里,由我主持他的事業(yè),把所有財力、精力和各種社會資源,都用在可染藝術(shù)的宣傳和研究上。這個開銷很大,但我從沒有心疼過。而我個人的生活,在他過世后的20年里沒有任何改變。同以前一樣,沒有休息,沒有享受。不是為了李可染的事業(yè),我絕舍不得賣一張畫。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的生活遠不如一般人。
家務(wù)事實在不想講,說來說去沒有任何意義,只有更傷李可染的心。今天我不得不講,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因為我嫁到李家至今已有六十五年了,從沒有過一段安寧的日子,回想這些,我內(nèi)心很痛苦。再過一個多月我就90歲了,今天我已基本完成了李可染和我的愿望,我可以對李可染有個交待了。其他毀譽對我這個耄耋老人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只是希望他們能走好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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