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冠中2005年書畫藝術新作展”前天在中國美術館閉幕。此次展出了吳先生2005年創(chuàng)作的水墨畫作品35件,書法作品25件。其中書法作品是首次與公眾見面。表達畫思和文心,力求人人能共賞,吳冠中先生晚年以自己的方式對漢字進行創(chuàng)意組合,對中國書法造型、字體變化以及漢字與人間形象的親疏因緣做大膽的創(chuàng)新,揣摩文字的構架與韻律感,用今天人人識得的簡體字營造漢字造型之大美。
漫步展廳,一幅幅書法作品穿插在繪畫作品之中,交相呼應,相映成趣。布局結(jié)構處處體現(xiàn)吳先生的審美心思。色彩、情緒的強烈反差或者點線舒緩、濃密的呼應。在吳先生情意脈脈的文字田園徜徉,流連忘返。
他和她:不過年不過節(jié)不過生日
撥通電話與吳先生約采訪時間,吳先生笑答:“值得嗎?你先看展吧”。“我就在展會上。您下午有時間嗎”我說。“時間看你方便吧。”“您定吧,我?guī)c都行,您午睡起來吧。”“我中午不休息,我是以逸待勞,你還要跑路,就你方便吧。”
吳先生開門,吳夫人隨后,一眼看見他和她。迎門墻上,掛著書法鏡框“他和她”。對面擺著夫婦倆的照片,立刻呈現(xiàn)讀過吳先生《他和她》相濡以沫的二人世界感人至深的故事。
86歲的吳先生精神矍鑠,動作敏捷,思維活躍,中午不休息的習慣至今保持著。他說,常年在外寫生,為了工作的連續(xù)性,養(yǎng)成了不吃飯、不喝水、不午睡的習慣。70歲前中午都不吃飯。而吳夫人也篤定的與老伴同樣為藝術調(diào)整自己的生物鐘。
談笑間,吳夫人起身離去,回來時加了一件暗紅色的中式上衣。紅衫映白發(fā),顯得精神煥發(fā),頗有些過年的氣息。她告訴我,衣服是兒子買給她的。
“過年怎么過啊?”我問。
“我們不過年,不過節(jié),不過生日。”
“啊?那三十全家也不聚聚嗎?”
“不聚。都在各自家里看看電視,跑來跑去太麻煩。”
“這樣啊?”我有些不解。
吳先生說,老伴前年第三次腦血栓,昏迷7天不省人事。結(jié)果奇跡般地康復了。自己當時也在另一家醫(yī)院住院。他說,我們這個年齡,生活的美麗都過去了,所以也不羨慕別人。
“那除了畫畫,您們平時還有什么愛好?”
“沒什么愛好,就是散散步。現(xiàn)在家里唯一的音樂就是這個。”說著,吳先生起身走進屋里。我以為會是一個什么稀奇的電子產(chǎn)品,沒想到,吳先生拿出一個拐杖,一邊比畫著一邊示意,就是拐杖觸地的篤篤聲。
他和她的世界很美麗,他和她的世界很孤寂。
把全部生命傾注藝術事業(yè)的吳冠中先生,讓自己晚年的文字田園里畫繁字茂,姹紫嫣紅,精神世界豐富無比;而讓自己的生活空間里,花草不生,寵物不養(yǎng),物質(zhì)世界簡單無比。
書法:跟著時代變
古往今來,書法的途徑在于臨摹。時代變幻,那么作者是否能僅迷戀滿足于寫得筆筆有來歷或是像誰?一個書法家怎樣才能使自己的作品與繽紛的現(xiàn)實之間建立一條通道?
吳先生一一開釋我。中國書法歷史很長,書法最早的功能是實用。古人結(jié)繩記事。書法的目的在于我寫字你認識。書法要寫出心情。我寫的信你看不懂就無法交流。大篆不便交流了,李斯就改了小篆,后來又有了隸書、楷書。每一次改變就是為了方便。現(xiàn)在書法很多,從兒童到退休老將軍,都是臨摹古人。書法變抄襲,重復自己,抄襲又抄襲。但問題是老百姓看不懂。就像我的畫,如果有人說看不懂,我就會很難過。書法要讓人看得懂。在報紙上看到一個消息。宋楚瑜到清華大學訪問,清華大學向他贈送一幅字,寫的內(nèi)容校長不認識。雖然有關方面應事先做好準備,但作為科學院院士,他是一個好的科學家,他不認識不稀奇,但書法是讓人看的,看不懂不是讀者的錯,而是作者的錯。石濤說過,書法跟著生活變。我發(fā)展了他的觀點,就是,書法跟著時代變。所以,我嘗試著表現(xiàn)漢字的造型美,首先是讓大家都認識。又美又認識。
吳先生不愿臨摹古人,不愿重復自己,一直尋找創(chuàng)新的途徑,尋找自己的漢字表述情懷的最佳方式。
藝術:不停探索戀創(chuàng)新
“我不看抄襲之作,更不看抄襲之抄襲,因此對書法疏遠了,難得遇到醒目之作。但對漢字,其構成,極其與人間形象的親疏因緣,卻總是情意脈脈。”吳先生不愿抄襲古人,不愿重復自己,他說,藝術生命全靠創(chuàng)新延續(xù)生長。他不寫李、杜佳句,只寫自己的畫思與文心,并探索文字內(nèi)涵與字體樣式間的情脈與擁抱———
《土地》的線條夯實厚重,極具有視覺沖擊力。兩邊恣出的筆畫,引你浮想到無邊無際,回味無窮;《早市》的簡單線和構圖,傳達出的意象生動寫實,把它和都市繁華景象放在一起對比,神韻油生。還有《想入非非》夢幻般的細長軀干,傳達出一種動感靈氣,飛一樣的視覺聯(lián)想……
進入不了所謂幸福的晚年生活,又苦于搞大東西的力不從心,不愿畫同樣的題材重復自己,探索、創(chuàng)新像探險一樣,對他,極有吸引力。無時不刻在激勵吳先生的創(chuàng)作。他說:“忘我是一種比較舒服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