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愛無限
對何水法先生仰慕已久,但促使我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拜訪到先生一面的,是這次5.12汶川大地震發(fā)生后,先生為災(zāi)區(qū)捐款100多萬的矚目義舉。
在國家的大災(zāi)大難面前,一位靠嘔心瀝血地一筆一劃辛苦作畫的藝術(shù)家,拿出100多萬的巨資對災(zāi)區(qū)慷慨相助,其大義善行讓人動容、慨嘆。這是一個胸中裝盛著多少厚愛的博大生命?我想親眼看到。于是有了這次的走近與采訪。
在細雨霏霏的初夏里,在水法先生的畫室門口初見了這位聲名顯赫的畫壇大師,那些一叢叢濃艷熱烈的畫作的來處。
那些帶給人們一場又一場的視覺盛宴、在市場上被趨之若鶩地爭搶購買的畫作,就是在這間畫室里被源源不斷地產(chǎn)出的?像一棵花第漸開的碩大樹冠,一塊春天的沃土,我環(huán)顧四周,兀地感覺到了空氣中的一絲神秘。再看水法先生,只見高大魁梧,絡(luò)腮胡子,不凡的氣度頗有番仙風道骨的韻味,所謂畫如其人,以先生的氣魄,似乎更應(yīng)該畫磅礴的山川,冷硬的巖石之類的取材,為什么惟獨把花朵作為自己創(chuàng)作的主體?我先心生了這個疑問。
了解得多了,得知水法先生的善舉其實已舉不勝舉,菏澤博物館新館建造,他捐了30件作品;中華見義勇為基金會,他捐贈了20件大畫;美國轟炸我駐南斯拉夫大使館,他創(chuàng)作了大幅力作《沖風斗雪見精神》(紅梅圖),送交國家外交部,印度洋海嘯期間,他帶頭認捐,并組織“何水法高研班”同學集體創(chuàng)作,捐出義賣所得18萬元;今年3月份時將他的作品《凌云》(45×68cm)拍價109000元,全部捐贈給了遭受雪災(zāi)的災(zāi)區(qū)人民;在帶“何水法花鳥畫高研班”期間,不但沒收分文課時費,還在關(guān)鍵的時候,一直在用自己的費用給學生們的成長鋪橋墊路……
尤其是這次5.12大地震發(fā)生后,水法先生馬上意識到,作為自己該做些什么,他不可能跑到四川去,親自參與救援行動,而是發(fā)揮自己的所長,畫出自己的精品,通過義賣、拍賣,將所得捐獻給災(zāi)區(qū)。
先是一幅《國香》(68×138cm)募得資金30.66萬元,先生又先后創(chuàng)作了書法《大愛無限》、畫作《香遠》、《紫氣東來》、《春滿人間》等多幅作品進行賑災(zāi)義賣,為災(zāi)區(qū)募集善款逾百萬元。作為浙江省文化藝術(shù)界的主要代表,何水法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投身到抗震救災(zāi)活動中,且最先站起來振臂疾呼的人。
“躲進小樓成一統(tǒng)”是部分藝術(shù)家的弊病,而水法先生是一個現(xiàn)實生活的參與者。他說一個對周圍活生生的大事件,對事關(guān)民族生息之事都麻木的人,怎么可能傾情于一花一木呢?當一個人對周圍的事件失去了敏感的關(guān)注度,沒了愛心,又怎么能創(chuàng)作出好作品呢?
正像水法先生反復提及的,一個大畫家不僅僅是賣幾幅畫,關(guān)鍵是做人要達到某種境界。是啊,一個藝術(shù)家,不僅僅是在紙上作畫,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他用自己的身體力行在一片蒼茫里一筆一劃地完成著一幅最真實、最生動的畫卷。而因為這幅巨型畫卷,他那些畫在宣紙上的畫,會因此更豐滿,更搖曳生姿。
好一個“畫壇南霸天”
水法先生的獲獎和稱號多不勝數(shù):曾被聯(lián)合國世界和平與發(fā)展基金會授予 “世界和平文化使者”榮譽稱號;曾被評為“當代最具升值潛力的畫家”;曾獲“優(yōu)秀人民藝術(shù)家”稱號;獲過“黃賓虹獎”;被美國科學、技術(shù)、人文總會授予“中國畫大師” 榮譽稱號等等,我們更喜歡加在水法先生身上的“畫壇南霸天”這個民間稱謂。
他確實是霸道的。
中國傳統(tǒng)繪畫不是講究“留白”么?不是總愛把“梅、蘭、竹、菊”作為畫的主體么?他偏與傳統(tǒng)來個背道而馳,常讓一些不起眼的小花:“迎春花”、“一串紅”……密密麻麻地布滿整個畫面,獨創(chuàng)出一套“密集的全景式”構(gòu)圖原則。
中國傳統(tǒng)花鳥畫中不是常用一堆或一塊石頭“坐陣”么?他偏要“把石頭搬走”,畫成“花的海洋”。既然他把花作為自己畫的主體,他就要讓她們縱橫恣意、洋洋灑灑地登堂入室,占滿足夠的空間。
中國傳統(tǒng)花鳥畫,尤其是南方畫派,不多陰柔之風盛行么?他偏要將一股雄健之氣揉進那些花朵里,使她們的盛開,蓬蓬勃勃、欣欣向榮,每一朵都發(fā)出尖尖的諦叫,匯成滿紙旺盛的生命力。
曹工化曾評何水法先生“人與畫均‘盛氣凌人’,而且‘氣不打一處來’,因此威風八面。”批評家之極俊語更令人擊節(jié),說何水法花鳥畫中的“氣”,是一種大氣、豪氣、霸氣、堂堂正正的盛世文明之氣,它與小氣、村氣、俗氣、畏畏縮縮的末世萎靡之氣根本對立。
正是這份霸道,成就了獨特的他自己。
我們熱切地看著,這個霸道的人,大筆揮著,登上一座又一座藝術(shù)高峰,唯我獨尊;我們熱切地望著,我們的霸主,不止稱霸南方花鳥畫壇,還揮著他的畫筆,橫掃、征服一座又一座城市,從南方到北國,從國內(nèi)到國際,他其實已經(jīng)如此了。四十六年的辛苦磨礪,現(xiàn)今到了收獲的季節(jié),已滿目皆黃;即便如此,我們還是熱切地盼著,他在我們的目光里漸行漸遠,因為藝無止境。
自古成大器者,必然霸氣凜然。
童心是最珍貴的留存
走近何水法先生后發(fā)現(xiàn)其最明顯的性格特征便是那份未泯的童性。給他拍照時馬上歪頭凝神地進入狀態(tài),活脫脫像極了一個喜歡拍照的孩童。
我們見慣了男人的復雜與陰冷,在人群中驀然發(fā)現(xiàn)這樣一雙純凈的目光,有倏然一驚的意外。想想也釋然,一雙經(jīng)常看花的眼睛,塵埃豈是輕易能沾上的?更不要說在此停留了,在他一轉(zhuǎn)身一扭頭看一叢叢花事的瞬間,那些落在上面的塵埃便紛紛抖落了。
但終究,這雙目光已閱過了62年的世事。
62年的歲月里會經(jīng)歷過多少?風吹雨打,世態(tài)炎涼……即便人生道路基本順暢,但終究也會有些吧,奮斗的苦澀、人間的不平……所致的什么,一層層地在生命的皺折里積存過,但被他自己及時地清掃、擦試出去了。
他是怎樣從一場又一場的世事里淌過來的,我們一無所知,我們所能看見的,只是眼前這雙純凈無暇的目光。而這就是一面最清晰的鏡子。
經(jīng)過62年生活粗糙的磨礪之后,還能留存下一份童心,且使其成為性格的主基調(diào),是一個生命的奇跡。
是藝術(shù)之美的長期熏染?他自身的率真、樂觀?也是離他最近的那些親人們對他精心的護圍:很多撲面而來的風雨都替他擋住了,很多可能硌他腳的沙子都走前一步給他打掃了……從這個角度上講,這是一個幸運的人。
也正是這雙近乎童真的目光的看,方能掠過世事的繁雜,看見花朵萬物原處的美麗,發(fā)出一驚一咋的欣喜,從而有了叢叢花朵的濃情綻放,在紙上。
大地上的逐花人
一個經(jīng)常與花對視的人。
他喜歡久久地看花,這柔弱的生靈,柔弱的美,就像一些美好的生命在這個世上的無語而纖弱、純凈的存在。如果這個世界上都是花草,和柔善的人,這個世界,該多么靜美呵。藝術(shù)家一次次發(fā)出慨嘆。
一個經(jīng)常看花的人,心境便會變得柔善,像風遇見風,水碰到水,他向這些柔美的生靈撲去,像一場前世的遭遇。
哪些花什么時候開,什么時候謝,他必須前往細看,對每一場花事都銘記在心。
是呵,花朵是大地上最美的存在,自開自落,無語而短暫的一生讓人憐愛,他要一一給她們一個記錄,一個說法,讓這些美麗的生命起碼在自己的宣紙上能永遠停住。這是一個藝術(shù)家的悲憫情懷,更是一個男人的多愁善感。
再沒有比這樣一種人生更有詩意,更值得傾其一生的了。
一個詩人曾說過,放蜂人是大地上最有詩意的人生,他們的一生都追逐著花朵。在這里我更正為,一名畫家,一名總是追逐著花朵的畫者,才是大地上最有詩意的人生。
天長日久,先生自身被感染成了一株最敏感的植物,隨風而動,“感時花濺淚,傷時鳥驚心。”對于何水法先生之所以選擇花作為自己創(chuàng)作的主體,我們有著越來越深的理解。
我們尤其理解了先生在5.12大地震等一系列事件發(fā)生后的慷慨義舉,不是嗎?先生對一花一木尚且用情至深,何況遭遇不測的萬千生靈?
有一份情感是這般厚重
閑聊時,大家懷著善意笑談起藝術(shù)圈內(nèi)一個突兀的現(xiàn)象,那就是男性書畫家們被各自的夫人嚴格“管制”的情形:將丈夫的印章放在自己兜里以便能自如地掌控丈夫的情形有之;虎視眈眈地以一雙充滿疑惑的眼神警覺地盯著從丈夫旁邊擦過的每一個異性的有之……而何家?guī)熌福皇且环ㄋ刮摹⑸屏紲赝竦臉幼屿o靜地坐在丈夫的身邊。
像一團柔和的光。
感覺是那么好。
同是有著婚姻的女人,深知家庭是我們最塌實的擁有,最堅強的后盾。在這個開敞的年代,每個人和異性都有著眾多的可能性,我們阻擾不了,也看管不住,正如我們阻擾不了從四面八方吹來的風拂過他們的衣角,和春天的花瓣落在他們的頭上。
我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自己美好。美好是光,使一些陰暗的影子無法靠近,他們走出這團光后便會萎靡、黯淡。即便偶爾有點小枝椏長出來,也會很快自生自滅,就像植物上那些見不著陽光的枝葉,最終都是先殘黃而腐爛了的,世事本身決定了一些情感的無法健康。
也許自身是制造美的人,對美尤其敏感且敢于追求吧,也許是自知魁梧英俊憑添了一份自信,水法先生對自己的穿著非常精心用心,是周圍第一個敢穿花色的喇叭褲的人,率先穿起西裝、扎起領(lǐng)帶……女人對所深愛的男人,往往懷了一種母性,其實還小何老師一歲的何家?guī)熌刚勂鹣壬倪@些過往的生活趣事來,嬌慣縱容之情溢于言表。
何家?guī)熌笇ο壬窨v容一個男孩,由著他的性子長著,蓬蓬勃勃地長到了今天,他的人本身,還有他的藝術(shù)之樹。
人生一程程地走過來,有過多少不易,兩個人共同經(jīng)過。已相守相伴了四十年,那份情感的厚重已無法掂量。
純善、信任,是類似于花香、空氣般的存在,先生長久被這樣一種美好的情愫浸潤著,因此心身舒展、童趣盎然。擁有了一個畫者從事藝術(shù)所必需的那份寧靜、祥和的心態(tài)。
他揮筆畫著一束束的花,而他的身邊,靜靜開著一叢最美的花,情感之花。
像一面呼呼拉拉的旗幟,在風中啪啪地抖動著
對于藝術(shù)家,人們心理上似乎有著某種習慣性的體認,比如總是衣履不整,貧窮、落魄,以一雙陰郁的目光憤世嫉俗地看著世事,性格怪癖而自認清高……
而水法先生絕不給人這樣的感覺,他喜歡穿衣打扮,最愛穿紅色的衣服,笑聲爽朗、明媚如春,喜歡交友,重義氣,除了伏案作畫外,還有其它很多愛好:品茶、喝酒、聽音樂、跳迪斯科、給選美大賽當評委、當形象代言人……
在花鳥畫壇,他承上啟下,成為一個旗幟性的人物。個人生活上也健康、正常,常穿著他的紅衣服,風風火火地從這里到那里,像一面呼呼拉拉的旗幟,在風中啪啪地抖動著,耀眼、明亮,魅力四射。
一個陽光男人的形象。
他深知,功夫在畫外。首先自己活成一棵茁壯、健康的大樹,那些繽紛的花朵才會從他的生命枝頭上漸次綻放、凋落,迷蒙了樹下翹首望著的人們的眼睛。
一個人之所以能登上事業(yè)的塔頂
各行各業(yè),通向金字塔頂?shù)母鱾€臺階上,都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而那能登上塔頂?shù)模偸区P毛麟角,而何水法先生,便屬于在書畫領(lǐng)域站在金字塔塔頂?shù)膹娬摺?/p>
在旁人看來,先生的藝術(shù)道路是順暢的,先天便具有良好的藝術(shù)感覺,又生長于文化底蘊深厚、藝術(shù)氛圍濃郁的江南,少年時便走上了藝術(shù)道路,后成為國家首批的研究生,是正宗的學院派出身,并得以陸抑非、諸樂三、吳茀之等明師悉心的指點,二十多歲時便已經(jīng)成名。他的生命幾乎沒有浪費,最大程度地用到了繪畫藝術(shù)上。
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他全占了,成就了他的今天。
只是先生的成功決不僅僅因為幸運。也曾遭遇過他人的排擠,同行的妒忌,提起這些來,他一時間情緒久久地難以平復,但不管處于怎樣的困境,他都深記著一句話:“落后便會挨打。”于是埋頭默默苦學苦畫,度過了許多不為外人知的艱辛時光。
一朵朵,一束束的,他讓她們自己從紙上站出來說話,挺直了她們細弱的腰,對著遠處大聲呼喊。茫茫的四野里,一些蟄伏著的心靈和她們漸次遙相呼應(yīng),男男女女,大江南北……無數(shù)的崇拜者,爭購者——
于是有了今天的局面,何水法熱成為一種現(xiàn)象,一股浪潮,在圈內(nèi)圈外席卷。
水到渠成。
冥冥之中似有天定
有一種說法,每個人的名字都蘊藏著他(她)一生命運的玄機。在何水法先生這里,似乎尤其驗證了這一點。
他很小的時候,因算命先生說他命中缺水,父母便給他取了水法這個名字。那時候,誰也沒想到他長大后會走上藝術(shù)道路,且成為當今花鳥畫壇的一代大家,而在筆墨功夫中,他尤其擅長用水之法,濃、淡、枯、濕、積、破、漬、滲,變化無窮,運用自如。讓我們不能不慨嘆命運的神秘。
我們愿意相信,冥冥之中有神相助,幫他握住緊握畫筆的那只大手。
為品質(zhì)文化代言
宋朝是政治的弱國,但卻是文化的鼎盛時期,杭州的繁華是從南宋開始的,今日的杭州潛移默化中汲取了兩宋的很多文化營養(yǎng),何水法先生自己,與宋文化有著極深的淵源,他從16歲學臨宋人花鳥,得益非淺,四十張的《宋人畫冊》奠定了他這輩子的藝術(shù)基礎(chǔ),又寫一筆地道的瘦金書,而瘦金書又以宋徽宗趙佶為大成,后者在藝術(shù)上的成就尤為何水法先生所欽慕。
其實,水法先生畫作的那種和諧大氣、絢爛多姿,更像是杭州給人的感覺,整個一座杭州古城,鉆進了水法先生的花束里,絲絲縷縷地散發(fā)著前朝的雍容,今世的繁華。
因而,身為杭人的水法先生對宋文化的宣揚,成為宋文化的代言人當仁不讓,義不容辭,且意義深遠。水法先生說,作為一個畫家,僅僅掌握畫畫的技巧,作為一個畫匠是不夠的,而必須站在一個文化的高度,具有思想深度,這樣才能使自己的藝術(shù)之樹常青。因而他常放下畫筆,融入到這個火熱的時代里去。
目前,大張旗鼓地弘揚宋文化成為水法先生繪畫之外的另一個重要議題,他決定利用自己身為全國政協(xié)委員的身份,發(fā)出一種強大的聲音,把這一主題做大做強,旗幟鮮明地打造杭州的品質(zhì)生活。
后記
采訪結(jié)束了。
把一個出眾的藝術(shù)生命的質(zhì)地一寸寸地掰開,發(fā)現(xiàn)水法先生看似粗獷的身架子里,滿滿裝盛著的,都是似水的柔軟心腸,無怪乎他特別鐘情于花朵了。然骨子里的熱烈與剛性,使他筆下的花朵,似都張著翅膀,挺著骨頭。且艷而不俗。
她們一朵朵,一叢叢的,是一個充滿人文情懷的人民藝術(shù)家筆下的一場場美麗生還。
(文/小雨 2008年6月 摘自:《紀實》2008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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