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一則“中國最好的鼓王,鼓三兒張永光!謙卑、低調的三哥一路走好”的消息在微博、朋友圈被迅速轉發(fā)。網易娛樂聯(lián)絡了鼓三身邊好友,這些或是與鼓王有十幾年交情的好友,或是在音樂上受到過他的幫助與傳授的后輩,無一例外,對于這位被譽為中國最好鼓手沒有之一的鼓王,每個人眾口一詞地評價就是就是“謙遜、有才華的藝術家”。作為鼓三的好友,中國鼓手聯(lián)合會會長陸勛更以親筆信的形式,深度回憶鼓三傳奇的一生。
嗩吶專業(yè)出身自學打鼓 90年代達個人藝術巔峰
張永光嗩吶專業(yè)出身自學打鼓。
在今年10月,鼓三張永光給好友陸勛打過一次很長的電話,電話中,張永光回憶起自己如何愛上打鼓。16歲考入中央歌舞團的張永光,最早其實是一名專業(yè)嗩吶藝術家,自幼跟隨父親學習嗩吶,是河北嗩吶表演藝術家的傳人。早在80年代,一次張永光到蘇州采風,當?shù)氐奈幕止ぷ魅藛T帶著他去拜訪一位打江南十番鑼鼓的民間老藝人,老藝人只用一只小堂鼓,就打出了格式花樣,“三哥在陶醉之余,了解到節(jié)奏的魅力,毅然決心學習打擊樂。”
張永光曾經組過的樂隊。
從此,憑借對打擊樂的熱愛,張永光在家里用5個板凳,每天帶著耳機敲擊凳子,開始了鼓手生涯。而一只經過他改造的變壓器絕緣筒,成了他人生第一支鼓。80年代末,與劉元、艾迪等其他外國音樂家自發(fā)地組成了中國最早的以多種風格為特點的樂隊組合“ADO樂隊”為中國第一支ROCK BAND。
張永光一生為人低調,在網絡上可以找到關與他的資料為之甚少,ADO樂隊是他所組建的具有國際化的樂隊中最著名的一支。其實,除了ADO樂隊,鼓三兒的音樂風格非常多樣,90年代中,張永光曾經組建過一支雷鬼樂隊“北京Reggae樂隊”,也是中國的第一支Reggae風格的樂隊,其先鋒意義可見一斑。在網絡上可以搜到的專輯,是一張1996年出版,名為《北京雷鬼Vol.1》的專輯,除了鼓三這只“北京Reggae”樂隊,專輯扉頁上還可以看到無數(shù)響當當?shù)拿?,包括早已隱退的秦勇、王曉芳、王迪,后來自殺的謝津,還包括景崗山、解曉東、朱樺,時至今日再看到這張專輯仿佛恍如隔世。
同一年,一張《Made in China》專輯在香港出版,而這張專輯的表演者,正是鼓三的第三只樂隊“天場樂隊Tien Square”,也是中國第一支Fusion風格的樂隊,樂隊成員包括今年初在中國好歌曲舞臺上大放異彩的張嶺,而鍵盤手金佛、吉他手劉林、薩克斯風金浩也都是國內至今都屈指可數(shù)的國際級樂手。這只將中國傳統(tǒng)曲調與西方爵士樂相結合的樂隊,讓中國的爵士樂在90年代就達到一個新的音樂領域的頂峰,至今難以超越,這張創(chuàng)作專輯更得到美國著名爵士樂大師Dan Siegel監(jiān)制,并多次參加國外巔峰爵士音樂節(jié)。
崔健許巍合作被人熟知 與姜昕戀愛去世前籌備專輯
崔健與張永光同臺。
對與國內的樂迷來說,了解鼓三張永光,還是從80年代開始,和搖滾教父崔健保持著的這段“長久關系”,以及后來的許巍。1992年,在崔健北展演唱會上,返場之際,全場觀眾呼喊著的正是鼓三的名字,“三兒來一段”、“三大爺來一段”,讓當時作為觀眾在沸騰的人群中的鼓手趙明義震撼:“這代表了一個鼓手、一個樂手能獲得的最高肯定?!碑斈甏藿∪纭兑粺o所有》等眾多重要作品,都是與鼓三共同排出來的作品。時間來到2005年許巍“絕版青春”演唱會的現(xiàn)場,在演唱《在別處》之前,許巍向全場觀眾介紹鼓三張永光時用到的字眼:便是“音樂路上的良師益友”,而正是因為這場演唱會,鼓三張永光這個在中國搖滾圈響當當?shù)拿?,才被一帶年輕人所熟知。
而就像無數(shù)才華橫溢的孤獨藝術家,當在專業(yè)上達到某一個無人企及的高度時,隨之而來的則是巨大的孤獨與迷茫。據坊間傳聞稱,曾經有一段時間,張永光也遭遇過人生和事業(yè)低估,備受藥物折磨,很長一段時間脫離了舞臺,后來有人看到他在北京荷花市場打鼓。雖然這些流言并沒有太多人了解,或者出于對這位藝術家的保護,幾乎沒有人愿意站出來求證,而確定的是,憑藉驚人的意志力,經過痛苦的戒除成癮癥,張永光重新回歸,而他一直以來對與音樂的追尋也影響了一代又一代年輕的搖滾樂手。早年間,鼓三張永光也曾回憶過他曾不斷重復著的“孤獨”,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搖滾黃金時期,每到一處,他就受到熱烈歡迎,而一下臺,獨自一人的時候,就感到孤獨:“可能臺上投入太深,消耗太多。”
姜昕張永光等與許巍聚會合影。
早在2005年,就有人看到每當鼓三張永光當時的ADO樂隊在三里屯九霄酒吧演出時,總是在臺下看到姜昕的身影,在90年代中期,姜昕與鼓三都以不同于主流市場的另類風格見長,相比那段知名的“三角戀”,姜昕與鼓三這段長達十余年的感情顯得十分低調,對與兩人的關系,據說鼓三曾對姜昕說過:“你可以沒有孩子,但你不能沒有思想”,而則姜昕曾公開表示鼓三是她音樂上的導師。兩人作為音樂上的搭檔,和生活中的伴侶。作為鼓三與姜昕多年好友,資深樂評人郭志凱透露,在與姜昕的某次聊天中得知,鼓三正在幫她籌備新專輯。可惜如今斯人已逝,專輯恐怕也要暫被擱置。
追求藝術高度致抑郁去世前毫無征兆
張永光。
對于鼓三張永光去世的原因,鼓手趙明義確認是由于“嚴重抑郁癥”,無獨有偶,很多他生前好友公開表示,“三哥我們知道您心里郁悶”,而對于郁悶原因,卻成為眾人公開保守的秘密,這些鼓王生前好友,大多選擇用沉默來保護這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似乎過多的言語都會打擾三哥的平靜。
鼓三兒生前曾表達過對與藝術和音樂的見解,對與樂隊,他的表達簡單直接:“說白了,就是不想總和歌星合作,我想做自己的音樂,沒有商業(yè)考量,也不會考慮市場?!睂εc這種“獨孤求勝”的精神,作為鼓三兒生前好友,陸勛感慨道:“三哥對藝術的精益求精,可能使他會對社會現(xiàn)狀感到失望,從而向厭世的方向發(fā)展。”圈中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與鼓三相識將近20年的搖滾圈資深從業(yè)者、搖滾音樂會導演表示:“沒有人像三哥一樣,能敢于用自己的生命去對抗社會與命運的不公,他代表真正的搖滾精神?!币晃还娜膶W生則表示:“三哥一生都在為中國的鼓手打破中國的文化和西方的隔閡這個屏障,和中國味道的現(xiàn)代音樂,思考得太深,他太辛苦了?!?/p>
在鼓三兒去世前不久,資深樂評人郭志凱剛剛在一次聚會上與他相聚。盡管離鼓三兒離世已過去幾天,但他表示仍然很難接受:“認識三哥十幾年了,每次見面,他都狀態(tài)不錯,就連我都第一次聽說,雖然身邊人偶爾會提到,但我從來不會介意,最近一次見他,是在臧天朔職業(yè)音樂培訓學校的晚宴上,大家聊得特別好。”無獨有偶,不少鼓三兒生前好友都對他突然辭世難以接受,甚至不少人曾認為他的抑郁癥已經有所好轉。陸勛老師表示,在他去世前不久曾打過一次很長的電話,而電話中,他的狀態(tài)非常好。
眾人追憶鼓三“絕版青春”被稱最具國際范兒鼓手
艾敬在微博上分享和張永光的合照。
12月24日,得知張永光的死訊后,原鮑家街鼓手單曉帆在微博用一首《誤會》來紀念,這首收錄于崔健《紅旗下的蛋》專輯中的純器樂作品,被單曉帆形容為“三哥的鼓至今無人超越也無可替代,是我認為中國流行音樂作品中,鼓技難度最高的一曲。一聽就知道這是鼓三兒,也只有他?!背艘酝?,謝天笑、鄭鈞、齊秦、楊坤、艾敬等音樂人也紛紛在微博上發(fā)文哀悼。
回憶與鼓仨兒的相識,郭志凱表示,90年代初,在崔健時期,三哥的名字如雷貫耳,“02年,當時我和姜昕關系不錯,他們當時正相愛,我們在各個演出現(xiàn)場都有過深聊,那會兒他住在鼓樓大街,和劉元一個院子,我住得比較近,經常能在各個館子遇見他,后來不知何故他搬去順義,之后就很難見到他,不知是否與抑郁癥有關?!?/p>
作為新一代的優(yōu)秀鼓手王斌,提到三哥感慨萬千:“很多時候,他對我的影響都是潛移默化的,在他對我說得話里面,找到方向,在一些時間里,我們經過很多,那些事情,對我后來在鼓手的道路上給我特別多的鼓勵?!蓖醣蠡貞浾f:“很多年前有一次在練鼓,我問他你在打什么,他說刀郎的歌,在這個過程里,我有多不解,當時對與歌曲對鼓手的練習我不太理解,我就刨根問底,但他跟我的一句話讓我至今難忘。他說當年刀郎的專輯是馬來西亞鼓手錄音,我作為一個中國鼓手,我去給他打演唱會不能給中國人丟臉,他隨意的幾句話,當時我就感動了,一直到現(xiàn)在都是我的動力所在。沒有真的跟他上過課,但我心里他是永遠的老師。”
在采訪年輕鼓手的當天,鼓手王斌、新銳樂隊文雀樂隊鼓手呂楠、肆伍樂隊的鼓手大龍、鼓手崔石光,幾個曾經受到過鼓三親自傳授鼓藝的年輕鼓手碰巧聚在一起以酒緬懷三哥,鼓三兒的離世,讓他們感慨萬千,每個人都有一段關于三哥的回憶。大龍感慨到:“在我心里是個偉大的藝術家,他的一生活出了藝術家的氣質,無論是對打鼓的熱愛,還是對他喜歡的事物的熱情,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太多?!倍鴧伍獎t用:“他是在90年代里,最接近歐美一流水平的中國鼓手。他讓我明白,鼓手可以讓鼓成為會跳起來的樂器?!?/p>
陸勛老師說,鼓三兒是同行里能交心的人。至今提到與三哥的初遇,陸勛仍然念念不忘的是他的低調和不多話?!拔覀兿嘧R于90年代中期,在那個全國樂隊正值熱潮的時期。當時常常在音樂節(jié)碰到他,2000年左右,我為了幫助鼓廠與職業(yè)鼓手搭建橋梁,常常跟三哥在一起討論和交流,他很嚴謹,也不喜歡麻煩別人。2009年,我發(fā)起創(chuàng)辦鼓手聯(lián)合會,想請他出面當主席,當時他說‘我不想加入任何團體,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回饋社會。’”
很多人都還記得2006年,那場名為《絕版青春》的演唱會,演唱會現(xiàn)場,鼓三再一次貢獻了讓全場為之瘋狂的演出。當時這場演唱會的總導演在回憶三哥時這樣評價:“其實《絕版青春》是我們送給三哥的禮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