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獅酒吧里的女人》
搖滾傳奇鮑勃·迪倫不會停止表達,無論是在歌中,還是在畫中。參觀者來到德國小城開姆尼茨的美術(shù)館,仔細端詳三個版本的《角落》(Corner Flat),那三個同一場合下不同年齡段的男人看上去感傷而自閉,是否會讓人聯(lián)想到專輯《約翰·韋斯利·哈丁》 (John Wesley Harding)中的那一曲《孤獨流浪者》(lonesome hobo)?
再看看那幅肉感女人擺動雙臀的《紅獅酒吧里的女人》,腦海中是否會飄過1966年專輯《無數(shù)金發(fā)美女》(Blonde on Blonde)中的《就像一個女人》 (Just Like a Woman)?或者可能,迪倫畫這幅畫的時候,心里正想著1976年的歌曲《撒拉》(Sara)?
但是,德國評論家反對以音樂類比迪倫的繪畫作品?!凹词辊U勃從未唱過一句,寫過一行,正在展出的這些繪畫也值得一看?!辈斯亍た娎赵诎l(fā)行量頗大的全國性報紙《南德意志報》上宣稱。因為迪倫模糊的線條和大膽的用色,一些評論家甚至將他與愛德華·蒙克、亨利·馬蒂斯相提并論。畫中,迪倫更喜歡描繪船只、自行車、火車等,即使描繪人物,他們也多半是沉默的、無名的,如同流浪的吉他歌手,評論家們立即抓住這一特征,抬出美國繪畫大師愛德華·霍普與之作比較。
迪倫可能并未“預見”到展覽的成功。他仿佛等了多年,才等到來自美術(shù)館的邀請。兩年前,開姆尼茨美術(shù)館館長英格麗·莫辛格在曼哈頓一家書店偶遇迪倫的素描集《蒼白》,便萌生了為迪倫舉辦畫展的想法,迪倫的回應是出乎她意料的熱情——“就像他一直在等待,等待著被問及此事,而且,很明顯,此前還無人問過?!痹跒檎褂[而寫的文案中,迪倫甚至感恩地表示: “聽說英格麗對我的作品有興趣,我激動萬分,她給我將數(shù)年前創(chuàng)作的作品再次呈現(xiàn)的動力?!?/p>
事實上,在很多年前,迪倫就已開始畫畫。上世紀60年代,迪倫出了一次嚴重的車禍,這成為他音樂創(chuàng)作的拐點,也讓他與繪畫結(jié)識?!拔耶嬍裁茨??好吧,就從任何我手邊的東西開始。我坐到桌邊,拿出一支筆,一張紙,畫了打字機、一個十字架、一朵玫瑰、鉛筆、刀、空空的香煙殼,完全忽略了時間……”2004年出版的自傳《像一塊滾石》中,迪倫寫道,“這倒不是因為我自認為我是個大畫家,而是我感覺,繪畫時,我賦周遭的混沌以秩序。”
1989年到1992年間,迪倫在歐洲、美洲和亞洲巡演,以素描和炭筆畫記錄那些所見即景。迪倫曾說,創(chuàng)作這些作品是為放松,為將注意力集中于旅行所得到的印象,那是一段想象著“某天,一切會像狂想曲那般流暢”的旅行。這些作品構(gòu)成了圖書《蒼白》的主體,也是展覽的底本。然而,迪倫的野心更大。用莫辛格的話說,他想像一個真正的藝術(shù)家那樣“創(chuàng)作更多的新作品”。
此后8個月間,迪倫將激情潑灑于筆端,創(chuàng)作了320幅作品,然后以數(shù)字化方式放大。通過改變介質(zhì)或色彩,他常常為某一種意象畫上3到4個版本。最后展出的140幅作品,許多題材都來自于他那次“永不停止的巡演”中的旅館房間和路上匆匆一瞥看到的景色。
他繪畫,如同他唱歌時的角色——這個已成為美國國家敘事一部分的人物,永遠從邊緣凝視中心,仿佛只是偶然撞進他所在的空間?!稑蛏系哪腥恕饭谝患{色大衣中,似乎在沉思;而《自由女神》則模仿這個美國標志性的東西,卻護衛(wèi)著一張大字標題為“強奸并非性”的報紙?!耙淮斡忠淮?,迪倫從旁觀者的角度繪畫?!薄斗ㄌm克福匯報》的托拜厄斯·拉瑟說,迪倫在門檻上、窗臺上、陽臺上、走廊上、舷窗上表達著他的態(tài)度,“半入半出——也許這是迪倫提防著不踏入美術(shù)領域的象征符號,一種對繪畫的敏感的、害羞的尊敬?!?/p>
外面的世界已被隔開,電視機關(guān)著,《湖邊小屋》(Lakeside Cabin)中的畫面如此安寧。這是一個典型的迪倫式的場景,空虛而孤獨的人不在畫面中,只是從屋子一角看著一切??此破椒驳木跋?,透露了迪倫對待藝術(shù)的態(tài)度?!皞ゴ蟮睦L畫在人們常往之處。”他曾經(jīng)說,“想想,如果人們每日用餐時能看到一幅畢加索,許多人的感覺將相當不錯?!彼嘈耪鎸崳驮谘矍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