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先賢祠里據(jù)說有米拉波先生的遺骨,當(dāng)然還有橫跨塞納河上的米拉波橋,米拉波先生絕對有卓爾不凡的歷史功績,但是在艾克斯的這條仍以米拉波之名命名的林陰路,空間與史學(xué)并置,甚至有一種新的史學(xué)誕生,這種史學(xué)的考據(jù)僅以光影為檔案。林陰路是一種光與影的奇異空間,這種由植物、陽光、天空與視覺共同構(gòu)建的似乎是一種整體的行進(jìn),但又總是以光與影的交疊撕扯開上些非整體性的片斷,因此“林陰路”是一種架上繪畫已經(jīng)難以駕馭的視覺。
米拉波林陰路入口處的一個三角形交通標(biāo)牌給我們留下兩個箭頭,一個由金屬制造,一個由陰影制造。但陰影是什么?無非是一個物體遮擋光線的能力及其可能的寄存空間。其實陰影并不制造什么,陰影只是一種啟示,它切開了光線的平鋪直敘,它剖開了物體的陰沉聚斂。這個米拉波林陰路上的箭頭,一個徑直舉向天空,一個平實伏貼于地表,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啟示?光與影,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指引?這一切已和現(xiàn)代交通符號的看圖反射功能毫無關(guān)聯(lián)?
“真正的啟示”與“真實的指引”其實就是我們視覺的兩個箭頭;你可以走向天空,也可以巡步地表,這就是林陰路這一空間形式的美妙——米拉波林陰路就提供這樣一種美妙的傳遞。
Les deux Gareons 萊德加爾松咖啡館
在巴黎,人們會向你推薦花神咖啡館或者雙偶咖啡館,據(jù)說薩特和波伏娃等一批存在主義者常在那里討論與寫作。但存在并非是為一個“主義”存在的,那些具有象征意味的存在主義者們不存在了,而咖啡館仍然存在。存在沒有“主義”,只有歧義,或者毫無意義,咖啡館的存在就是這樣一種說明。
在這樣的場所里,一杯咖啡只是毫無意義的存在物,而各種歧義(有趣的、無趣的、可笑的、莫名其妙的、可談的、可讀的、可寫的)都在對咖啡的消磨中蕩漾開來。一個衣著普通的男人在看費加羅報;一個坦露左肩的時髦女人在對著一個男人談些什么;一個老婦人微笑著撫摸著鄰桌的一只卷毛狗;一個中年男人在出神地閱讀尤瑟納爾或者加謬的小說;這一切都是存在的,但不是存在主義的;這一切都是有可能有意義的,但對于“我”這樣一種存在可能卻是毫無意義的。
在普羅旺斯,有人會向你推薦阿爾勒的梵高咖啡館,理由是這就是梵高在《夜間露天咖啡座》描繪過的那間咖啡館。在艾克斯,人們就會推薦萊德加爾松咖啡館,因為塞尚當(dāng)年就常去這間咖啡館。萊德加爾松是法語的音譯,本義是兩個兄弟。其實來這里喝咖啡的名人不少,并不僅僅塞尚一人。館內(nèi)墻面的壁畫與簽名單單是有“主義”的之名銜的就有加繆、薩特、畢加索等人??拷T廊的塞尚肖像雖說是咖啡館的招牌,卻依然難以融入“主義”的空間,門廊作為一個建筑主體與外部空間的象征節(jié)點,這樣的過渡性空間是適合塞尚的。存在主義和立體主義作為咖啡館的內(nèi)部空間象征是適宜的,而“塞尚”似乎更適合咖啡館的外部空間——米拉波林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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