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研究系列之水果與黑罐 60cm×80cm 布面油畫 2012
文_于海元
一個畫家的性格底色總是會頑強地從他的作品中透露出來。一個畫家選擇一種技法、一種語言、一種主題,當(dāng)然有著各種各樣的考慮與構(gòu)思,但在這些理性的思考背后,真正在起著決定性作用的可能還是他自身的性情與格調(diào)。
遠行的馬隊 200cm×150cm 布面油畫 2012
韓洪偉的精神底色是濃郁的,這就決定了云淡風(fēng)輕,抒情安逸的情調(diào)與他徹底無緣。卡拉瓦喬式的強烈光感與青藏高原粗糲悲愴的人文情懷才能滿足他在畫布前的欲望。在與他有限的交談中,他曾提起在高原上,被城市禁錮習(xí)慣了的視野會遼闊的不可思議。一覽無余之下,天、地、人的關(guān)系不再只是停留在哲學(xué)層面的思辨,而成為每一個生靈切身的生存體驗。被壓得很低的黑云倏忽間翻滾而來,光線被吞沒,世界末日降臨……這些圖景想必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以至提起時仍然顯得感觸良多。
韓洪偉的格調(diào)是厚重的,他的筆下沒有四兩撥千斤的機智和小情趣,而是硬碰硬,實打?qū)嵉囊粡垙埉嬒氯ィ煨烷熯_,色調(diào)濃重,形體塑造厚實而概括。打算抱臂輕松瀏覽一張張“風(fēng)情畫”的觀者可能要失望了,牧人、土地、牦牛……一幅幅畫面像是隔夜的濃茶塞到你的嘴邊,釅咧的只有對繪畫胃口極好地人才能消受的了。
雪后的桑科草原 200cm×250cm 布面油畫 2011
陳丹青曾回憶當(dāng)年畫《西藏組畫》時,心里念念不忘的分明是巴比松畫派那些“純正”的油畫,而韓洪偉在畫西藏時,心里想的是什么呢?厚重、寬大的筆觸、黝黑油亮的膚色以及在強光之下被無限拉長的人影……這種視覺上的感受強度超過了一切對于異域風(fēng)光的新鮮與獵奇,這也許才是韓洪偉一次次踏上青藏高原的根源所在。他在尋找的不是西藏,而是油畫;描繪的不是風(fēng)光,而是光線、體積以及畫布上濃厚的顏色。正是在那片還未被城市與圖像垃圾包圍的荒原上,韓洪偉找到了屬于自己心目中的完美油畫母題。
但當(dāng)西藏為韓洪偉提供了絕佳的繪畫母題時,問題也接踵而至:一個造型藝術(shù)家,終歸是要尋找到一種屬于自己的造型語言與觀看世界的角度。西藏并不足以成為觀者辨認韓洪偉作品的標簽,相反涉足西藏這種已不新鮮的題材本身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挑戰(zhàn)。作為一個當(dāng)代的油畫家,單單通過自己的努力去表達對油畫傳統(tǒng)的敬意與對經(jīng)典的理解是不夠的,我們需要看到韓洪偉一個人的西藏,進而欣賞到韓洪偉從中提煉出的更加洗練、精準的個性化的藝術(shù)表現(xiàn)。畢竟,美院多年的科班訓(xùn)練給予了韓洪偉扎實的繪畫技藝,如何不被其所牽絆而是隨心所欲的為我所用,可能正是擺在韓洪偉面前的“涅槃”之路。
雪后的寺院 60cm×80cm 布面油畫 2012
大拙若巧。在種種易于吸人眼球的“風(fēng)格”與“創(chuàng)新”之外,韓洪偉為自己選擇了一條漫長而且艱巨的“朝圣路”。這條路雖有亮光在指引方向,但前行的路途卻是漫長而荒涼。這是一次對情感與毅力的巨大考驗,在當(dāng)前這個浮躁而喧囂的時代更是如此。而韓洪偉卻毫不遲疑地將自己納入到這條由歷代最為杰出的天才和大師所開拓出的光榮傳統(tǒng)之中,繼續(xù)跋涉。他是否看到了其中的艱險與難度?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這是“聰明人”的機巧,但估計以韓洪偉的性格不會接受。與越來越趨向于觀念化與都市化的當(dāng)代藝術(shù)相比,他就像一個仍然在揮舞著冷兵器的古代武士,認準了就一路披荊斬棘的走下去,義無反顧。而這股性格里帶來的狠勁與執(zhí)著,可能正是上帝為他在漫長路途上所預(yù)備的水壺與干糧。
哲蚌寺夕照之一 100cm×80cm 布面油畫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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