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來,北京一直是天下英華薈萃之地。雖然說是“大隱隱于市”但是無數(shù)高人豪杰都擠到一起,縱是真神大仙也似乎都成了淹姓泯名的“蕓蕓眾生”。尤其是當今北京的書畫界,“著名畫家”、“國際大師”、“藝術泰斗”,舉目皆是,個個不凡。至于那些不太出名或還沒出名的書畫家,就更不知有十萬還是百萬了。
如果不是中國旅游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叫做《雅鳴圖》的畫冊,我還真想不到,在市場經(jīng)濟已經(jīng)滲透到每根神經(jīng)末稍的今天,居然還有堅持“提筆豈為名利累,不與人同方自足”的信條,甘心“燜”著自己的人。
他就是《雅鳴圖》的繪制者——婁師白先生的弟子、北京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畫院簽約畫家、中國臺灣美術家協(xié)會榮譽理事、國際文人畫家總會理事王忠民先生。
王中民、王鍾民,都是王忠民先生的書畫用名。王先生常用雅號有晴川、半壁軒主人、梅苑飲者、鬧市村夫等等,畫室半壁軒。
《雅鳴圖》畫冊共含12幅作品,每一幅作品都是精細的蟈蟈配著大寫意的景物,側頁有一段配文。著名國畫藝術大師婁師白先生為每一幅作品都親筆題寫了篆書。據(jù)行家們說,這本畫冊創(chuàng)出了三個“前所未有”。一是以蟈蟈為主要刻畫對象的專輯,前所未有。二是把蟈蟈“擬人”畫成性情清高的文人雅士,前所未有。三,婁先生“成套”為學生的作品題字,更是前所未有?!堆砒Q圖》出版后,許多書畫家、收藏家,對《雅鳴圖》精彩的筆墨、婁老珍貴的題字和委婉雅致的配詩極感興趣。說能夠把蟲兒“琢磨”到這種境界,畫到這樣精細生動、自成一家確實難得。認為這是當代新文人畫的力作,是對傳統(tǒng)題材的重新認識,是對創(chuàng)作構思新角度的探索,也是對人類與自然和諧相處的贊頌和呼喚。
在一個初冬的暖日,記者在昌平區(qū)一處安寧的小區(qū)里,訪問了王忠民先生。叩開“柴扉”,方知“山中有木大十圍”。原來,王先生并不只畫蟈蟈,山水、花鳥、人物都畫,還偶然涉獵油畫,而且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和面貌!只是他多年來不事張揚,不逐虛名,潛心作畫,為人低調(diào),所以并不為人所知。記者徒然感到,現(xiàn)在能保持這樣清靜的心態(tài),文雅的情懷,以對自己、對社會、對歷史負責的態(tài)度,不聲不響的“蘊化”著自己“玩意兒”的精神,又是多么難能可貴!
以《雅鳴圖》為主要內(nèi)容,我們對王先生進行了一次專題性訪談。
一,您是怎樣理解“蟈蟈文化”的?
答:我不是研究蟈蟈的學者,也不是飼養(yǎng)蟈蟈的專家,只是喜愛畫蟈蟈而已。所以對蟈蟈知之甚少,更談不上對蟈蟈文化的理解。況且,“蟈蟈文化”這個概念能不能成立,恐怕也沒有定論。
在《辭源》上,對蟈蟈的解釋有兩種,一是“蟈氏”官名,掌除蛙類動物?!弊ⅲ骸褒R魯之間,謂蛙為蟈,黽,耿黽也。蛙與秋黽尤怒鳴,為聒人耳,去之”。第二種解釋,就是一種昆蟲。
看了第一種解釋,我們可以想象出,在古代山東這個地方,自然條件非常好,水豐草美,很適合蟈蟈、青蛙等鳴蟲的生長。所以鳴蟲很多,不但多而且壯,乃至叫聲震耳,它們和人相處的又很近。所以,萬物之靈的人就覺得太吵了,受不了了,于是就專門設立了一個官職,叫做“蟈氏”。他的職責就是消滅青蛙、蟈蟈一類的鳴蟲。但是我想,這絕本不是農(nóng)民的注意。農(nóng)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勞累一天,倒頭便睡,誰能在乎小蟲的叫聲呢。況且據(jù)說有人發(fā)現(xiàn),蟈蟈的叫聲與人尤其是嬰兒心臟的節(jié)律是合拍的,讓嬰兒聽著蟈蟈的歌唱入睡會有益于他們的健康成長和培養(yǎng)嬰兒與自然通和的靈性。再者說,就是農(nóng)民真的嫌吵,也不可能讓君主設一個官兒來專門管這些事情。說什么:“大王啊,您派人來殺掉這些小蟲吧,吵得哥們兒睡不著啊!”不可能。只有把大王吵得睡不著了,才會下令設一個官兒,把這些吵吵嚷嚷的東西殺了!不管怎么說,當時蟈蟈類的昆蟲很多應該是真的。我想,那個時候恐怕沒有人把它揣到懷里養(yǎng)著,用不著啊!
當然,這是我一種漫畫式的推理,不是歷史的事實。但是,蟈蟈是中國出產(chǎn)的昆蟲,各地都有,當然南方較少。北方尤其是華北、西北一直盛產(chǎn)鳴蟲,而且多有名品。但是隨著現(xiàn)代化農(nóng)業(yè)的發(fā)展,尤其是各種化肥的使用,蟈蟈也快被消滅了。這是非常可悲的事情。
不管怎么說,蟈蟈自古以來就為我國人民所喜愛,養(yǎng)也罷、玩兒也罷、看也罷,還是在詩書畫里表現(xiàn)它也罷,都是人們一種感情的寄托。
萬物有靈。昆蟲也一樣。只是各種昆蟲的相貌、習性不一樣,人們按照自己的審美標準,對他們喜愛和接受的程度不一樣而已。比如蟈蟈,我就拿它和蟋蟀、螳螂、蜻蜓、蝴蝶作過一番比較。
蟋蟀,勇猛機智歌聲嘹亮,但是多在夜里活動,同時殺伐之氣太重,而且對同類往往殺之而后快。螳螂,動作輕捷姿態(tài)優(yōu)美,但是不會鳴叫,干什么都是悄悄的進行,有點偷襲的感覺。蜻蜓,清姿如仙,令人羨慕,但是與人不易接近,好像與我們沒有共同語言。蝴蝶,美艷溫柔,舞姿飄然,與人親和,但是難于蓄養(yǎng)。相比之下,唯有蟈蟈體態(tài)碩健、色彩豐富、性格溫厚、歌聲高亢,特別是和人很親近,又易于繁養(yǎng)。所以我視蟈蟈為師,蟈蟈視我為友。
如果往深了說一層,蟈蟈身上也有“五德”。
第一曰“仁”。蟈蟈昆蟲也。生于稼禾草木之間,很多人誤以為蟈蟈主要的食物是莊稼。其實不對。據(jù)中科院的昆蟲專家吳繼傳教授研究,蟈蟈的主要食物是害蟲。它吃得蟲類占食物量的70—80%。只有在沒有小蟲兒又餓極了的時候才肯吃草類或莊稼,在莊稼當中又主要吃豆類。從這個意義上說,蟈蟈是幫助人類保護莊稼,而不是啃噬莊稼。這不是“仁”嗎?還有,蟈蟈更大的仁德,還在于它可以公正的反應生態(tài)環(huán)境好不好。一片田野、一道山梁、一川峽谷生態(tài)環(huán)境好不好,用不著當?shù)氐念I導來介紹,只要聽一聽有沒有蟈蟈的叫聲,就全明白了。有蟈蟈叫的,肯定生態(tài)差不了,沒有的你說的再好,也不行,肯定農(nóng)藥使得太多,蟈蟈沒有了。用生態(tài)反應生態(tài),用自然反應自然是最公正的。
第二曰“禮”。物競天擇。蟈蟈也有競爭的時候,那就是在交配期間。但是蟈蟈對配偶的競爭,不像有的動物那樣血淋淋的拼命。而是用歌聲來表達自己的愛意。雌蟈蟈在眾多的歌聲中,它能分別出哪只雄蟈蟈最強壯,最適合自己,她會去找如意的情郎。而其它雄蟈蟈繼續(xù)發(fā)出自己求偶的歌聲,絕對沒有“搶婚”、“逼婚”、“第三者插足”、“三角戀愛”等不良行為。所以說它有“禮”。
第三曰“安”。所謂安,就是適應環(huán)境的能力很強,從不挑肥撿瘦。不管是在草木豐美的中原,還是在干旱少雨的西北,都是那么快樂,堅強。不管是在自然的環(huán)境中,還是人類反季節(jié)繁殖的,都一樣踏踏實實的成長壯大。而且不挑食,你喂小蟲也好,你喂蔬菜也好,都吃得很香。當然要養(yǎng)好蟈蟈,在各方面還是有講究的。
第四曰“樂”。就是蟈蟈性格歡樂也可以給人帶來歡樂。我有過這樣的體驗,就是當你在山里寫生又累又渴的時候,遠遠聽到蟈蟈的叫聲,從心里會有一種快樂的感覺,好像旁邊就有你的朋友,頓時就有了精神。而且還有一種直覺,就是你一聽到這里有蟈蟈,就會立刻意識到這里的生態(tài)環(huán)境是好的!當你作畫的時候,看書的時候,品茶的時候,與朋友聊天的時候,有一只蟈蟈輕歌妙語,就會特別有情趣,就會感到有一種生機,就會引導你的思緒回到山水之間,就會聞到草木之間的那種特有的清爽之氣。特別是在隆冬臘月,不管你是在街上,公交車上,還是在餐廳里,誰的懷里要發(fā)出一只蟈蟈清脆的鳴叫聲,不要說他自己聽的如醉如癡,從心里往外美,就是旁邊的人也會感到一種春意一種愉悅。所以蟈蟈給你帶來的是一種妙不可言或言之不盡的歡樂。
第五曰“麗”。就是蟈蟈的體型健壯,體色多彩。其它的資料你不用看,你就看看吳繼傳教授出版的《中國蟈蟈譜》,你就知道中國有多少種蟈蟈,這些蟈蟈是多么的漂亮!有紅的,有綠的,有黑的,有黃的,有藍的,有紫的,還有五彩斑斕的,品種變異的,美不勝收。固然這些顏色不是小蟲自己選擇的,但是它們卻以自己的體色昭示著偉大的自然是多么的奇妙!它會啟示我們熱愛自然保護自然。這個“麗”固無言,卻深有含義呀。
當然以上是我個人對蟈蟈的理解。難免有牽強之意。
但是,我想從人們對蟈蟈的喜愛,飼養(yǎng)、繁殖、觀賞、品評、優(yōu)選,再擴展到研究蟈蟈生長的環(huán)境、蓄養(yǎng)蟈蟈的籠子、葫蘆、飼料以及以蟈蟈為主題的詩書畫等等綜合起來,也許真可以形成一種蟈蟈文化。
二, 您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注意蟈蟈,從什么時候開始畫蟈蟈的?為什么特別喜歡畫蟈蟈?
答:我生在農(nóng)村。我的老家在河北省滄市泊頭市周家莊。雖然很小就跟著長輩出來了,但是農(nóng)村的印象還是有的。那時候,莊稼地里有得是蟈蟈,綠的、黑的、紫的,大的、小的,雄的、雌的,我們老家管雌蟈蟈叫“驢駒”。到了莊稼地里,太陽一曬,小風一吹,再撅根甜棒子桿一嚼,聽著一片蟈蟈叫,那才叫舒坦呢!小孩子抓蟈蟈只是為了好玩,并沒有想到以后會和蟈蟈結緣。后來,在我們生活的城市中,水泥森林、汽車洪流、網(wǎng)絡穹廬,越來越讓人窒息,所以越來越懷念農(nóng)村那種自然、簡單、疏曠,甚至有點“粗糙”的生活了。蟈蟈,就成了把我從現(xiàn)在的城市“牽”回過去農(nóng)村生活的一根“線”。
至于什么時候開始畫蟈蟈,我覺得并沒有一個明顯的時間界限,應該有十來年了吧。以前只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畫,真正研究畫蟈蟈的筆法,并使蟈蟈入畫,還是近七八年的事。婁師白先生對我的肯定和鼓勵,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至于我為什么特別喜歡畫蟈蟈,我想主要是感情的因素,使?jié)摬卦趦?nèi)心深處的鄉(xiāng)土情懷。
三,婁師白先生在《雅鳴圖》的“序”中說您畫的蟈蟈:“神形兼?zhèn)?。不僅動靜鳴伏,栩栩如生,而且又像各有思想、情愫,已非一般昆蟲;筆墨精細。畫中蟈蟈既有光感、質感和透視感,又不失皴擦勾染的筆情墨趣?!蹦鷮湎壬倪@種評價是怎么理解的?
答:與其說是婁先生的評價,倒不如說是婁先生對我提出的要求與期望。我認為我遠沒有達到婁先生所說的那樣,也許永遠達不到,但是我會一直努力下去。
說到草蟲入畫,確實由來已久。北宋的黃居采在《寫生珍禽圖》中,就有了草蟲,而且畫得非常精細。后來有不少畫草蟲的大家。到了近代的齊白石達到了歷史的巔峰。齊白石畫展我不止一次的去看。老人家的草蟲確實好。細之又細,毫發(fā)畢現(xiàn),神態(tài)生動自然。
在蟈蟈的畫法上,我只是把自己的觀念、理解和一些素描的技法揉進了筆墨和色彩。說到畫蟈蟈的神態(tài),主要是觀察與理解。
說起理解,我有一種觀念,這種觀念可能和西藏本蕃教的觀念相近。那就是“萬物有靈”。這個物,主要指的是自然形成的“物”,小到草木石花,大到江海山川。這個“靈”,不一定是靈魂,更廣義的說是一種靈性。在這樣一種觀念之下,你再去觀察物象,那么物象就是活的,它就有了靈性。當畫家的靈魂和物象的靈性相溝通,在畫家的心中形成一種新的感覺的時候,畫出來的物象,就會帶有這種感覺。當然,這種對靈魂或靈性,表現(xiàn)得深刻不深刻、充分不充分,或者說美不美,那就和畫家個人的修養(yǎng)、功夫、技巧有關系了。一般來說,對物象靈性表現(xiàn)的“深淺”與畫家的修養(yǎng)、技巧成正比。但是也不盡然。至于我畫的蟈蟈,我自己覺得還是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畫冊雖然印出來了,但是在我的心里,已經(jīng)把它否了,新的探索,已經(jīng)從“0”開始。
四,蟈蟈再好,也不過是一種常見的昆蟲,為什么您把他放到琴棋書畫等文人雅士的典型氛圍中表現(xiàn),還讓它成為主角,而效果有那么和諧與新穎,這是出于什么考慮?以前有人這樣畫過嗎?
答:本人孤陋寡聞,不知道前人有沒有這樣的畫,我不敢輕言“沒有”。至于為什么我把蟈蟈放到一個文雅的環(huán)境中,創(chuàng)作了這樣一套作品,好理解。因為蟈蟈就是我生活中的朋友,或者說它和我同樣生活在這樣一個氛圍中。我是通過蟈蟈這樣一個非??蓯鄣妮d體,來表現(xiàn)我的生活、情感而已。
從另一個角度說,我認為所謂文人雅士之所以稱為文人雅士,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本身就應該洞悉天理,理解自然,并與自然和諧相處,與天地氣息互通。蟈蟈是大自然中“美”的和“仁”的產(chǎn)物,它走進你的生活不就很正常了嗎?至于這種題材的組合、這種風格的組合,是不是和諧與新穎,大家可以各抒己見。
我對蟈蟈,從來就沒有把它當成蟲兒來看,而是當成朋友相處、當兒女來養(yǎng)、當老師來學。我畫蟈蟈的時候,也是把它當成自己很熟悉的人或者就是我自己來畫,一定要表現(xiàn)他的思想感情、喜怒哀樂。
有人問過我,蟈蟈的臉“鐵板一塊”,根本沒有表情,你怎么畫出它的感情來?我不這樣看。天生萬物就有靈。有靈就有情。只是它的表現(xiàn)方式不一樣,人們的感受方式不一樣。蟈蟈的感情表現(xiàn)主要在須子和前爪上。比如,它休息、警惕、爬行的時候,須子的方向、曲度和硬度是不一樣的。只要注意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許多有趣的現(xiàn)象。比如,有的蟈蟈喜歡吃葷,有的喜歡吃素,有的喜歡吃酸, 有的喜歡吃甜;有的性情暴躁,有的脾氣溫和;有的喜歡運動,有的喜歡安靜。比如,我喝茶的時候,就用筆尖點一點喂它。有的舔一口,扭頭走了。有的嘗一嘗,接著還要。還比如,我聽古箏、古琴,有的就跟著叫,好像它叫聲的輕重快慢,和音樂的節(jié)拍是吻合的。也有的這個時候就不叫,好像在安靜的欣賞。等音樂奏完了,它卻起而輕、繼而高、后而怒的酣唱起來。你說,蟈蟈的這種表現(xiàn),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雅”呢?當然,雅也好不雅也好,都是人們自己心中的主觀認識。我想,用這樣的態(tài)度去對待小蟲、動物,對待自然,不就是一種和諧、一種“文雅”的心態(tài)嗎?這種心態(tài)去畫畫,不就是表現(xiàn)一種美嗎?
出于發(fā)現(xiàn)美、表現(xiàn)美、弘揚美的動機理解,我就把蟈蟈畫成了文人雅士。
五,婁師白先生在《雅鳴圖》的序言中,說畫草蟲“恩師白石老人達到歷史的巔峰?!彤嬒X蟈而言,中民又比前人有了新的探索和變化?!庇袥]有超越前人的意思,您怎么理解婁先生的評價?
答:婁先生在這里闡述的是一種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就是歷史總是不斷進步的。后人超越前人,不僅是可能的,而且是應該的。不然歷史就停滯不前了。齊白石老人無論是在生活的根基上,在學養(yǎng)的造詣上,在書畫藝術、書法藝術、和篆刻藝術上,都全面達到了一個前無古人的高峰,這才是“超越”的意義。至于在某一方面,甚至只是在某一個品種上畫的有一點變化,我認為那是微不足道的。況且實際上我們還遠遠不能和前人相提并論。其實,現(xiàn)在有許多畫家,畫的東西確實超過了前人。比如畫雄雞,像陳大羽、譚昌镕等許多先生,他們的風格前人都沒有,要說“超越”,那才是大跨越、大超越。又比如現(xiàn)在的工筆畫,就立意品味、細膩程度和質感的表現(xiàn)效果而言,有的就超過了宋元。我認為,探索,是每一個藝術家的“痛并快樂著”的過程,或者說是它的生命;變化,是這種生命的結果,是一種客觀的事實。每個人的變化,或大或小,或快或慢,都會有,不會沒有。要是一個人努力了多年絲毫變化沒有,那倒奇怪了。但是變化是好是壞,是前進是退步,要經(jīng)過時間的檢驗才行。
婁先生這樣說,完全是站在“甘為人梯,提攜來者”的境界上,對我的希望和鼓勵。我會以婁先生的鼓勵為動力為目標,不斷地努力。
六, 在《雅鳴圖》中,您為每一幅作品都做了“題畫詩”,有的很文雅,有的含幽默, 有的還很有哲理,配上畫確實使讀者有一種精文妙畫、珠聯(lián)璧合的享受,請問您在藝術上、效果上有哪些考慮?
答:詩詞題畫古已有之。據(jù)文學家朱綺教授的研究,其雛形可以追朔到漢代。在畫上作詩題字,不僅可以在形式上增加畫面的美感,更重要的是可以豐富畫作的內(nèi)容、揭示和深化畫作思想深度。詩書畫印珠聯(lián)璧合,才是一幅好的作品。這組《雅鳴圖》上的文字還不是真正的題畫詩,盡管它是因畫而寫,但是它不在畫面上,應該叫畫的“配文”。
至于“精”、“妙”之類的詞兒,贊譽還是過高。作為一個中國畫家,不管你是搞水墨畫的還是搞西畫的,尤其是搞中國水墨畫的,對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應該有一種熱愛之心、敬仰之情和基本的了解。沒有傳統(tǒng)文化的支持與滋養(yǎng),你的書畫藝術肯定先天不足。
在創(chuàng)作《雅鳴圖》的時候,無論是在整體的作品數(shù)量上、內(nèi)容選擇上,還是在風格確定上,都有反復的思考。在對每一幅作品創(chuàng)作的時候,又對蟈蟈的情感、性格、動作、色彩、配景進行了多角度的推敲,應該說,其內(nèi)在的詩義是很豐富的。但是我的這些思考能不能讓更多的人來理解呢?從而喚起對蟈蟈,推而廣之對自然界更加熱愛呢?未必!所以接受朋友的建議,用配詩的形式搭起了一座畫家與觀賞者之間相互溝通的“橋”。
怎么寫呢?我想起演孫猴兒的六小齡童說的一句話,他說“在臺下,我是人學猴;在臺上,我是猴學人。”所以在配詩的時候,我就把自己變成了蟈蟈。站在蟈蟈的角度上看待環(huán)境、思考問題、抒發(fā)感慨。因為是用蟈蟈的頭腦來寫詩,在寫的時候,我就注意了幾個字,就是“真”、“拙”、“雅”。所謂“真”,就是以你對蟈蟈的理解為出發(fā)點,仔細的觀察人類、體察環(huán)境,表達真切的感受。讓人家一看這像是蟈蟈所想的所說的。所謂“拙”,就是蟈蟈畢竟是來自自然界的昆蟲,感情質樸,憨玩可愛,所以在詩詞中有一種“童稚”的“拙”味兒。所謂“雅”,這是全書的主旨,因此用了一些在語言上略有講究。
《雅鳴圖》出版以后,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現(xiàn)象,就是文化層次越高的人,對《雅鳴圖》的理解就越深刻。其原因就是他們是一邊觀賞畫面一邊誦讀配文??粗x者就會欣欣然的笑起來。有的人就和我說,看《雅鳴圖》有三層境界:第一層是看到蟈蟈畫得像活的、會蹦,甚至于那只蟈蟈是什么品種都能分辨得出來。第二層境界是看到蟈蟈畫的很精彩,光感、質感很逼真,與大寫意的配景結合的很完美。第三層境界,就是看出了蟈蟈與人的關系,也悟到了人和自然的關系,引發(fā)了許多的感慨與聯(lián)想。
我想,拙作能有這樣的反映,可以欣慰了。
記者:通過這次訪談我們對《雅鳴圖》有了多角度的了解,對蟈蟈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對自然界也有了一種更深的感情。謝謝您能接受我們的采訪,祝您今后創(chuàng)作出更加感人的作品,也祝愿更多的人了解您的藝術。再見!
本來還想就王先生的山水、花鳥畫進行深入的訪談,但是疏林倩影掛不住斜暉,我們懷著深深的感慨離開了清雅溫馨的“半壁軒”,一路走來,好像風更清了,天更藍了,鳥更近了,可眼前還是蹦著那些可愛的蟈蟈。我想,如果人類和自然能像《雅鳴圖》里描繪的那樣和諧該多好?。?/p>
文/《東方之子》雜志總編輯、首席藝術評論、中國藝術創(chuàng)作院顧問雷一鳴,特約記者符振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