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濟情況對畫廊業(yè)有嚴重影響?
皮力:由于美國的次貸危機,美元貶值,畫廊普遍受到較大影響。不僅是中國藝術市場的迷茫,紐約的畫廊壓力特別大,要收縮戰(zhàn)線,由于他們現(xiàn)在普遍對今年12月份邁阿密的北美市場的成交量不是很看好,所以今年的邁阿密將第一次出現(xiàn)有畫廊退展。這個在巴塞爾歷史上是沒有的。同樣的,巴塞爾今年美國買家?guī)缀鯖]有買單。
那種跨地、跨經(jīng)濟圈開的畫廊現(xiàn)在遇到的問題最大,因為如果同時在三個主要的經(jīng)濟圈都有畫廊的話,就要分別受到三個地方次貸風險的波及。目前看來,今年開始日子都不是那么好過。這個周期是一年半到兩年左右。
耿桂英:畫廊跟整體經(jīng)濟一定是掛在一起的。我想對中國經(jīng)濟來說,更大的問題有可能越南的通脹,它的金融風暴已經(jīng)在形成了,再燒到印度的話是不是會影響到中國?現(xiàn)在明顯中國出現(xiàn)銀根緊縮。本來是有預算要買藝術品的話,也許不買了,甚至有可能反買為賣了。當然這是悲觀的一面。一些資深的老收藏家是反市場操作的。比如大未來有一些客戶專等著市場泡沫下來,反而更利于進場收藏。
陳綾蕙:我還是比較樂天。房貸危機這些事情是國家的經(jīng)濟問題,但主要還是中國自己仍然有內(nèi)需上的增長。過高的價格必須要扛,也許只是需要一個過渡時期。
林松:跟十年前劉野和方力鈞都賣三萬、五萬的時候相比,現(xiàn)在太好了。
次貸危機是金融上的東西。影響藝術品買賣的主要因素是消費心理,買家只要覺得好還是要買的。最近我接到很多委托,說看著現(xiàn)在便宜趕緊買,就是這樣的。根本沒有任何太大的問題。但是為什么會出現(xiàn)行業(yè)的狂亂和恐慌?關鍵是大家還沒有一個共識,中國自己的收藏體系或者審美體系沒建立,說到底它沒信心。
我們可參考的體系只有一個西方,但西方有可能不帶我們玩,單純依靠外貿(mào)的話,肯定會受波動非常大。所以歸根結(jié)底自身強大是最主要的,要擴大內(nèi)需,就是怎么讓中國自己人多買點畫,買著便宜趕緊買,這個是最核心的、最本質(zhì)的解決方法。
中國沒有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收藏家?
皮力:今年巴塞爾俄羅斯買家進場非常猛。但所有的畫廊對俄羅斯的買家很謹慎,基本的論調(diào)是不太賣的。
韓國買家在進場。但來買東西的全是第一輪出現(xiàn),沒有真正的收藏家,派來的顧問和經(jīng)紀人水平也不高。日本買家進場也比較多。歐美的一些畫廊還是準備了很好的東西給他們。印度收藏家表現(xiàn)很活躍。
對中國買家在巴塞爾的反映并不特別好。不是中國買家沒有錢,而是好象都不了解藝術品交易的基本規(guī)格,完全沒有進入巴塞爾這個局。甚至有的收藏家連請柬都看不懂,都是我們畫廊幫他們?nèi)ソ鉀Q的。這個將是是禍及將來十年到十五年的最重要的問題。巴塞爾的委員也說摸不著中國買家要買什么。從這個角度來說,做畫廊對于收藏家的教育和普及工作顯得比較重要。
和歐洲的畫廊相比,中國畫廊的固定買家中能掌控歐洲幾大博物館去向、學術走向的巨無霸型收藏家特別少的。我們可以賣得特別貴,但是我知道華人里面沒有誰在MOMA、Tate等幾大美術館里面擔任收藏委員會和學術委員會。海外頂級畫廊則有這樣的收藏家,這意味著他們離美術館的各種大型展覽就更進一步。這個競爭力不是錢能解決的。
所以過幾年,中國畫廊可能都要面對藝術家要跳槽的問題,要么就是必須去跟人家合作。畫廊賣作品、做價格,冷不冷靜都不是大問題。核心是中國畫廊必須培養(yǎng)出幾個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收藏家,未來的幾年這些收藏家能夠打入到真正國際頂級的收藏家俱樂部去,只有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才能去應對我們所謂的面臨的挑戰(zhàn)。
耿桂英:收藏家可以直接影響這些高端價格藝術家的行情,而畫廊反而沒有能力做成這個價。這是財團背后的那種運作。臺灣有些很大的藏家早就進入當代了,只不過他們是低調(diào)進入。他們有自己的收藏方向,也進入國際。這些人他不會被沖昏頭腦,甚至會避開那種市場的東西。
日、韓、東南亞藝術搶占中國當代藝術的國際地位?
皮力:把國際藝術這個板塊引入進來,日韓、東南亞也好,我覺得是有好處的。讓收藏家變得相對的非功利一點點。而且我見到,日韓確實比中國便宜得多了,同樣的錢,在日本可以買到特別好的一些東西。
耿:其實就我的觀看來講,這個市場,中國實際上主要是領頭羊,帶動了起來。我們都知道日韓、印度、臺灣跟著都起來了。其實慢慢的跟著蠻好,但是有點輪動太快。這個節(jié)奏太快是很危險的。除了我們關注的日韓藝術之外,印尼、拉美板塊和印度板塊的價格也拉得特別高,市場明顯在找一些新的著眼點。
年輕藝術家價格偏高?
皮力:我們畫廊的價格已經(jīng)在國內(nèi)算是很便宜了,但是相比國外畫廊帶來的同樣級別的年級藝術家,我們的定價系統(tǒng)是偏高的。再加上美元在貶值,我們的藝術家比同等級的藝術家要高出70—80%。
陳凌蕙:目前,年輕藝術家這塊板塊的畫廊都賣得很好,當然低疲度還是。購買群體有一個明顯的區(qū)塊,消費年輕藝術家作品的金額相對低,這些人對來講沒有感覺,不會受到經(jīng)濟壓力影響。而中國年輕的當代藝術家是最幸福的,可以獨立解決很多資金的問題,在其他國家這種現(xiàn)象很少見。
藏家的人口結(jié)構(gòu)已經(jīng)跟幾年前大太一樣了,有嶄新的人進來,會分散很大的銷售壓力。這是一個最好的調(diào)整分析的時代。我覺得,在價格調(diào)整的時候,不是去考慮如何瓜分中國或者是亞洲現(xiàn)有的資源,而是如何選擇藝術家,重新確立將來的主流市場。我覺得這是下一個對畫廊的考驗,是一個世界性的競爭,比次級房貸還嚴重。
中國藝術家資源被搶走?
皮力:一旦大畫廊進來的時候,它吸引我們藝術家的不是錢,而是它具有的將藝術家推入高端的學術機構(gòu)的能力,這是我們現(xiàn)在面臨的最大的問題。
所以一方面我們應該把我們的畫廊制度建立好,這樣可以合理的規(guī)劃藝術家的作品去向、規(guī)劃他的學術生涯,少花很多與其他畫廊打架的功夫。這樣也才能有忠誠度很高的收藏家,才能去幫助這個收藏家去理清未來發(fā)展的道路,讓他獲得一種國際的影響力,反過來幫助畫廊在國際上的推廣。
另外一種方式,在目前的市場狀況下,和海外畫廊的合作也是有可能。讓藝術家發(fā)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出去轉(zhuǎn)手是必然的事。藝術家有時候會帶著畫廊往上面走。最簡單的韓國的呂布,最早跟PKM合作,跳走幾年后又跳回PKM,給PKM帶回來的不僅是作品,還有藏家。
一個畫廊的成長跟一代藝術家的崛起是有關系的。藝術家做觀念藝術、做裝置、做行為,都需要制作團隊為他工作。畫廊除了規(guī)劃,還有一個團隊幫藝術家把這個作品做完。他離不開你。尤其做年輕藝術家起家的,這幾個生命線把握住了之后,就好辦了。
尤永:重要的是畫廊真的能夠幫藝術家做職業(yè)生涯的規(guī)劃,做到最終藝術家面對你,是沒有任何秘密的。而你把他推到更大舞臺的時候,還是可以跟他股份制的合作。打個不太恰當?shù)谋确?,就像是有資產(chǎn)的人要離婚是最難的。這個要分割的資產(chǎn)越大,越是難以分開。跟藝術家的合作就要做到這樣。
耿桂英:國外很多畫廊是完全掌控這個市場的主導權。但在國內(nèi)來講,畫廊的力量不夠,本身沒有那種掌控意識,才會被藝術家和收藏家操縱的。比如紐約畫廊界就有聯(lián)盟,當藝術家出現(xiàn)違約行為的時候,立即會出局。所以,建立代理制度的前提是各個畫廊之間還是要有聯(lián)合的態(tài)度。
張明放:國外畫廊來花錢做投機、賺快錢,也沒有什么不可以的。因為你的體系不完善,這個沒辦法。
如果把中國這個體系慢慢的建立起來,畫廊之間有一些合作,才能來共同去跟西方進行有條件的合作。
董夢陽:我們太容易養(yǎng)成習慣跟西方地方比,其實中國藝術家和外國畫廊合作,好比一個中國人嫁給一個外國人,各種基礎方面都不一樣。不需要有太多的悲觀,還是要走自己的路。我們不要把這個事情過于放大,多想想好的一面在哪里。
中國畫廊行業(yè)面臨困境?
皮力:目前我有些悲觀,起碼從一個方面來說,西方市場對我們目前旺盛的增長是有戒備,這個戒備不是沒有道理。經(jīng)歷了日本的八十年代、韓國的九十年代,如今他們發(fā)現(xiàn)中國也有這個趨勢。目前中國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出生的藝術家作品價格虛高。這樣在國際上推廣起來很難,而且很多在國內(nèi)知名的藝術家,在國際上卻被看作很糟糕。
不過悲觀的情況下,還是不去考慮這個市場好不好的問題,而是考慮在這個市場環(huán)境下我們能做什么。
趙旭:現(xiàn)實是大浪淘沙,而畫廊要先找到自己的路。中國的畫廊體制沒有繼承遺產(chǎn),全是文革以后成長起來的一些人開始摸索著搞的,不過還是能總結(jié)出幾個重要方式,一是要對藝術家的作品負責任的,二是提高專業(yè)性,建立自己的品牌,慢慢培養(yǎng)專業(yè)的藏家。這就沒有危機了。
中國是具有社會主義特色的國家。特色就是說有很多事情你根本沒辦法控制或者形成規(guī)范。我覺得就是大顯其能,各個努力充分吸收國外先進經(jīng)驗,用你們的智慧來總結(jié)、回避個人風險。通過個人的手段可以去進行畫廊的運作。
影響中國當代市場的因素各種各樣。但有些東西是不會受到影響的。好的藝術家、嚴肅的收藏家、最好的藝術品、好的畫廊、好的博覽會都不會有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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