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經濟以價值衡量世間事物。書法也就一改以往“一窮二白”的面貌,由“羞于言錢”進化到“明碼標價”,出現(xiàn)了“賣點”。
市場經濟在激活生產潛力的同時,也滋生其他欲望,給“因利而書,無利不書”者提供了土壤。在諸多欲望急劇膨脹的消費環(huán)境里,商業(yè)的鞭子驅趕著各種勢力。這時形形色色的力量大行其道,各色人等在書法的領地里橫沖直撞,鳩占鵲巢也就不奇怪了。借書法謀錢的投機者,拋棄書法藝術良知,打著書法的幌子,在冠冕堂皇的名義下打撈鈔票。他們選擇最簡便、最省力、最快捷的方式,而實質上是以扭曲書法的方式,盡可能多地從書法身上榨取利益之油,以最小的投入獲取最大的回報。他們無暇顧及書法水平的高低,只愿意與那些具有較高知名度的“書法大腕”共襄盛舉,與那些具備市場號召力的書法權威機構攜手同行。當利益成為至高無上的目標時,書法自身的審美特質與內在規(guī)律必然會被放棄,人們看到更多的是一幕幕買櫝還珠的鬧劇。這些人需要的僅僅是書法的名義,而真正的“書法明珠”,已經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商業(yè)動機之灰,變得黯淡無光。
書法的消費性,使書法蛻變成化妝品之類的日常消費品,只能為消費者提供某種修飾作用。消費性書法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低水平重復。這樣的重復,使書法從迷茫走向落寞,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積累、創(chuàng)新和超越。讓書法回到書法自身,幾乎成為一種奢望。
說到消費性書法,就不得不提到傳媒。傳媒擁有話語強勢的特權,靠狂轟濫炸和反復傳輸,使人們的思想、情感、審美旨趣在不知不覺中喪失獨立性。傳媒就是有這樣的威力,它能左右人們的視線,誰也不敢輕視。它既能將學識過硬的英才推到前臺,成為公眾人物,又能將渾渾噩噩的庸才“策劃”成業(yè)界的榜樣。而傳媒需要真正做好的書法批評,正在被“抬轎子吹喇叭”式的歌功頌德所取代。書法批評,將視線轉移到批評之外的領域,將心思花費在一味吹捧、商業(yè)炒作方面。批評家不再愿意潛心審讀作品,開展公正的評論。他們成為書法“熱鬧場”的吹鼓手,客串其間,時常應他人之托,進行“帽子”大派送,因此大而無當、光芒耀眼的“王冠”隨處可見,圖個皆大歡喜。于是,書法批評成了與書法沾點邊或與書法毫不相干的自言自語,批評家成了文化掮客。消費性書法的盛行讓書法批評不斷喪失尊嚴,走向墮落。
人們的精神生態(tài)似乎逐步趨于物質化和實利化,銅臭泛濫,致使一些人的精神一路下滑,這是不爭的事實。由此,置身于市場經濟大潮中的書法家開始變得莫衷一是,游移不定,他們在獲得物質利益的同時,痛感商業(yè)化操作帶來的拜金主義和競爭無序。
畫界一度有“廢紙論”的提法,說收藏當今繪畫作品如同收藏廢紙。這提法雖然有些過,但也不無道理。書法的情況能好到哪里去?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更新?lián)Q代異常迅速的當今,書法作品正在一步步向“文化垃圾”靠近。垃圾書法的抬頭,正在侵蝕、擠兌書法的生存空間,使本來就步履維艱的書法變得更加艱難。當今書法的命運恰如“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女人,雖然心性高傲,而處境不免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