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歲的尼克和波比

暴雨把伍德斯托克變成了泥塘

毒品交易比食品交易頻繁

60歲的尼克和波比依然相愛

有句笑話幾乎在現(xiàn)代英語中成為俗語——如果你記得伍德斯托克上發(fā)生了什么，那你當時肯定不在現(xiàn)場！

40年前的夏天那屬于愛與和平的三天，直到今天都在美國文化史上占據(jù)著重要的位置。關于這三天為什么如此重要，解答因人而異，但是從事件參與者視角看出去，有一點顯而易見——那三天什么可怕的事都沒發(fā)生。

“40萬人擠在一小塊地方看一場演唱會，人們居然沒有互毆互捅，這事兒可真少見。”與“杰斐遜飛機”樂隊同臺演唱的女歌手格蕾絲·斯利克說。

“沒有謀殺，沒有強奸，沒有搶劫，沒有槍擊事件。我想，這在整個人類的文明史上，都是一個奇跡。”大衛(wèi)·克羅斯比(以Crosby， Stills and Nash樂隊成員身份參加伍德斯托克音樂節(jié))說。

要真正認識伍德斯托克，我們必須首先承認，那是一場糟糕得難以置信的音樂節(jié)。在交通極其不便利的牧場上舉行，沒有足夠的衛(wèi)生設施，沒有足夠的一切設施。40萬年輕人蜂擁而至，堵車的長龍延綿數(shù)英里。天公亦不作美，就算數(shù)萬人齊聲禱告，大雨還是將牧場變成泥潭。數(shù)量有限的廁所門前永遠排成長龍，人群中臭氣熏天。“我這輩子從沒那么臭過。”一位當時在現(xiàn)場的女歌迷說。盡管如此，大伙兒仍不亦樂乎。印度音樂人拉維·香卡說：“天上飄著小雨，很冷，但是臺下站在泥濘中的歌迷都很開心。當然，他們都抽‘High’了。我想起了印度的水牛，在泥塘里打滾。”

伍德斯托克的不可復制性，不僅因為在場的那40萬人沒有制造出犯罪事件，還因為人們在最糟糕的條件下仍互助互愛，分享食物(也分享毒品)，沒有推搡，沒有爭搶。所有人都回憶說，那群人非常有禮貌。1969年，沒有手機，沒有筆記本電腦，只有數(shù)量有限的幾部公用電話。參加音樂節(jié)的年輕人基本上都與現(xiàn)實世界失去了聯(lián)系。整個美國，仿佛只剩下聽廣播跟蹤音樂節(jié)現(xiàn)場有多少吸毒過量事件并為孩子操心、祈禱的家長。

音樂節(jié)主辦人邁克·朗格曾總結(jié)說，那三天，是對美國“嬰兒潮”那一代的集體考驗，“考驗我們是否真的相信彼此，是否真的對我們想要努力創(chuàng)建的新世界抱有堅定的信念。如果這個世界輪到我們來執(zhí)掌，一切會怎樣？”

那群年輕人和音樂節(jié)的組織者們經(jīng)受住了考驗。為了安撫那些不愿在17日深夜離去的歌迷，音樂節(jié)最后一天的演出一直拖到18日上午才結(jié)束。食物供給不足，周邊的鄉(xiāng)村就捐獻出了食物，用直升機送過去，人人都吃上了免費的麥片。“在我的記憶中，那是40萬人一起享用的床上早餐。”當時身在現(xiàn)場的民主人士、社會活動家維維·格雷維流著淚說道。

可惜，“花童”們的美夢只定格在那三天。4個月后，1969年12月，一場類似的音樂節(jié)在加利福尼亞舉行，結(jié)果卻成了一場充滿毒品和流血事件的悲劇。直到今天，每年夏天世界各地還有不計其數(shù)的大規(guī)模音樂節(jié)上演。在美國，科契拉音樂節(jié)和博納魯音樂節(jié)這樣不缺大牌的音樂節(jié)都有精心安排的演出時間表，進行全方位的包裝，但即使是1994年那場希望勾起人們對伍德斯托克回憶的紀念演唱會請到了Crosby， Stills and Nash，那些音樂節(jié)始終像是可以隨時花錢買來的商業(yè)體驗。

伍德斯托克的與眾不同在于，整整一代人通過他們?nèi)炖锏膶嶋H行動證明，他們的夢想并非空想。盡管美夢稍縱即逝，但即使40年過去了，那種感動仍在。

成為伍德斯托克象征的戀人

在關于伍德斯托克的海量的圖片資料中，一張照片沒有人會忘記。一對年輕的戀人在一條棉被的包裹中互相依偎——愛、關懷、互相保護和扶持，所有伍德斯托克的精神幾乎都在這張照片中得以體現(xiàn)。1970年出版的伍德斯托克音樂節(jié)專輯封面就選擇了這張照片。

40年過去了，照片上的戀人依然相愛。在伍德斯托克舉辦兩年之后結(jié)為夫婦的尼克·埃科萊恩和波比·埃科萊恩今年正好60歲。尼克在紐約州奧蘭治郡房產(chǎn)部門工作，波比在一家小學當駐校護士。他們的家安在距離伍德斯托克原址不到1小時車程的地方，那也是他們生長的地方。參加伍德斯托克時，他們倆才認識3個月。

他們兩個都不記得被拍過這樣一張照片。“我們沒有故意拗造型。”尼克說，“在有關伍德斯托克的音樂專輯封面上看到這張照片時，我們也很驚訝。先是看到了我們的棉被，接著，嘿，那不就是我們？”當年才20歲的波比對此很不以為然，“照片拍攝時音樂節(jié)都結(jié)束了，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只是這張照片紅了之后，我不得不向老媽坦白，我偷偷去了音樂節(jié)。”

1989年，伍德斯托克音樂節(jié)20周年慶時，這對戀人才知道他們的這張照片的重要意義。那時，全世界的媒體都在找他們。不過，回憶當年，他們腦中只有畫面，幾乎沒有音樂，因為他們的位置離舞臺太遠了，幾乎什么也聽不見。“我記得下雨，記得‘廁所荒’，還有空氣中的體臭味。”波比說。

為什么這張照片意義非凡？尼克有他的解讀。“它象征著愛與和平，這正是伍德斯托克的意義。”他說，“這是對那一代人的一次誠實的記錄。我們回頭看那張照片，看到的并不是波比和我，而是我們那整整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