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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家的審美行為是在自由、自主、自律和自覺的藝術狀態(tài)中實現(xiàn)的。這種狀態(tài)的發(fā)生和變化必然受當下社會文化語境的影響，然后在個體文化認同的支配下，通過畫家的審美氣質和藝術境界得以呈現(xiàn)。
當代藝術的審美形態(tài)和價值觀念已經(jīng)趨向多元化的格局。繪畫既存在著被邊緣化的危機，也存在著在當代藝術舞臺上展露新姿態(tài)或者向更寬廣的藝術領域滲透的可能。然而，由于傳統(tǒng)藝術在當前缺乏足夠的重視，許多畫家逐漸喪失了文化的根基和審美的自信，面對信息化步伐的加快和西方后現(xiàn)代藝術的興起，缺乏藝術家應該具有的批判性的思維習慣和敏銳的獨立判斷能力。大眾文化低級和庸俗的一面便乘虛而入，個性出現(xiàn)了過度的膨脹，自由走向了絕對化。畫家身上那一分“靜”的傳統(tǒng)審美氣質正在失落，“動”的藝術狀態(tài)趨向失控。
一、“靜”的審美氣質正在失落——優(yōu)良文化基因的不斷流失導致個性的過度膨脹和傳統(tǒng)審美氣質的失落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正當人們逐漸疏離傳統(tǒng)藝術，同時又開始意識到“革命文藝”觀念僵化、形式單一、藝術個性缺乏的問題時，西方各種藝術形式和文化觀念緊隨國門的開放潮水般地涌入。在這中西文化語境交融的歷史瞬間，剛剛從長期思想束縛中走出來的許多畫家還沒有來得及細致思考，就迫不及待地一頭倒向了西方。他們僅僅看到中國傳統(tǒng)繪畫理念中過時和保守的一面，誤以為西方的價值取向和審美觀念如同西方科學技術一樣，全都是先進、現(xiàn)代和前沿的代表。他們崇尚并積極模仿西方人的個性氣質和表達方式。顯然，畫家的個性開始獲得了釋放。但由于缺乏傳統(tǒng)文化的根基，個性的解放進而演變?yōu)閭€性的過度張揚。他們片面追求自我情感的宣泄，無限放縱私欲的膨脹，放棄了“發(fā)乎情而止乎禮”的自律。傳統(tǒng)審美意識完全被西方價值觀念所取代，并逐漸走向極端化。雖然審美的形式多樣了，思路拓寬了，但是畫面多了一些喧鬧和浮躁，少了一分傳統(tǒng)藝術的幽雅和寧靜。
縱觀歷代繪畫大家，其為人真誠高尚、謙遜仁德，其學問博古通今，因而其作品高古幽遠、博大精深。如今那些衣冠楚楚卻虛偽圓滑、有心計卻欠修養(yǎng)、不學無術卻口若懸河的“個性”畫家，竟成了“名家”、“大腕”。《樂記》中說：“樂由中出，故靜；禮自外作，故文。”傳統(tǒng)藝術以“靜”來抑制動物性的本能沖動，從而達到“上下和”、“天地和”的理想狀態(tài)，是對人性的培育和弘揚。因而，傳統(tǒng)的繪畫作品不僅隱含著個體情感的信息，更注重了人性大情感的傳揚，展現(xiàn)出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大儒風范，或者莊子“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齊一”的“天人合一”境界。在畫面中，不論山川河流、亭臺樓榭，還是人物走獸、花草魚蟲，皆寓動于靜，悠靜中無不透露出畫家身心和悅、人際和睦，追求人與自然和諧的審美心境，隱匿著畫家人格自我完善的印跡。后來，這種普遍性大情感被無限制地宣揚，個體情感被過度克制，從而禁錮了藝術家的思想。傳統(tǒng)繪畫滑向了保守的一邊，其發(fā)展遭遇了停滯。盡管如此，人們也難以否認“靜”這種中國式的審美氣質承載著傳統(tǒng)藝術的優(yōu)良文化基因，曾經(jīng)一度為世人所崇敬。“靜”蘊涵著炎黃子孫的仁義、博愛和智慧，體現(xiàn)了人性的自覺和人文的關懷。然而，當今天的人們開始意識到民族文化的重要性時，畫家身上那一份“靜”的文化氣質，卻在呼喊國粹的喧鬧聲中悄然消逝。以至那些抄襲西方表面藝術樣式并號稱“前衛(wèi)”或“先鋒”的藝術家，也只能靠貼上一個民族藝術的標簽，諸如“中國符號”之類，以在國人面前展示民族自尊，或者去西方藝術舞臺上賣弄“國粹”，進而在“國際當代藝術”中獲得“合法”的中國身份。
二、“動”的行為狀態(tài)趨向失控——麻木推崇后現(xiàn)代藝術和大眾文化導致藝術自由的絕對化和藝術行為的不由自主
隨著西方后現(xiàn)代主義觀念的傳入，大眾文化蓬勃興起，風靡的大眾時尚與火爆的公共娛樂滾滾襲來，藝術界的各個角落也都不可避免地彌漫著一股嗆人的火辣味，幾乎淹沒了傳統(tǒng)藝術所散發(fā)出的那一絲淡淡的幽雅和清香。人們忙碌于品味物質世界和虛擬世界所帶來的感官刺激，享受著極度的歡笑和快樂，畫家則競相體驗失控的自由和無所顧忌的自我表現(xiàn)，真是過夠了快活的癮。當代藝術逐漸地趨向娛樂化和庸俗化。理性不斷離我們遠去，感性得以無限地伸張，自由開始走向了絕對化。有道是“樂極生悲”，一轉身，突然發(fā)現(xiàn)聽覺變得遲鈍了，視覺麻木了，嗅覺失靈了，行為失控了。藝術雖有自由之規(guī)律，但失去了自律，美麗的自由女神也可能蛻變成了失控的惡魔。一些畫家一味模仿西方后現(xiàn)代藝術，不僅缺乏原創(chuàng)的思想和觀念，而且對后現(xiàn)代藝術發(fā)生的背景和觀念的實質缺乏應有的認識，對它的歷史局限性和所帶來的社會問題也一概茫然無知。他們打著現(xiàn)代藝術和自由主義的旗幟，心安理得地放棄對傳統(tǒng)藝術的認真學習和靜心思考，回避對現(xiàn)實生活的真切體驗和關懷，而單憑膚淺的理解和本能的直覺，在瘋瘋顛顛的醉態(tài)中表演著天真而幼稚的個性，并夢想著能夠一夜成名，結果只能自欺欺人。自由的狀態(tài)和天真的個性固然可貴，可僅憑天真和自由去創(chuàng)造藝術，這樣的行為充其量只能是一次孩子“過家家”式的藝術游戲。他們剛剛走出傳統(tǒng)藝術保守的泥潭，又跌入了當代藝術所設置的另一個陷阱。
同時，信息化為圖像快速而廣泛地傳播創(chuàng)造了機遇。琳瑯滿目的各式商業(yè)廣告，現(xiàn)代建筑、自然山水和名勝古跡的風光攝影，以及反映政治、經(jīng)濟、文化教育或各地民情的新聞圖片，乃至私人的生活照和寫真集等等，都紛紛以藝術的名義通過各種傳媒渠道撲面而來。藝術“消費者”面對圖像的泛濫出現(xiàn)了審美疲勞。優(yōu)秀的繪畫作品也被陷入了圖像的汪洋大海，難以獲得人們的關注。或許只有那些具有強烈動感的畫面或者具有刺激性的視覺奇觀才能夠激活疲憊的眼球。瞬間的視覺效果成了圖像制作者唯一的追求目標。全國美展的評委們面對成千上萬的繪畫作品，不也與藝術“消費者”遭遇到了同樣的困境么？在這樣的背景下，藝術自身的問題被撂在了一邊。畫家的注意力被引向了繪畫生存的問題，精力則被消耗在這場追逐“動感”和“刺激”的競賽之中，而不能自拔。畫家們似乎被一根無形的指揮棒左右著，忘卻了自我的存在，失去了真正屬于自己的個性形象。
在這樣的藝術狀態(tài)中所產(chǎn)生出來的作品或張牙舞爪，或劍拔弩張，或招搖過市，或閃亮登場……表面上看充滿了畫家的激情和自信，實質上卻空洞無物，缺乏文化的內(nèi)涵。回顧當代中國畫大師黃賓虹的山水作品，表面上清靜素雅，平淡無奇，卻暗藏玄機，儼然大江截流，風平浪靜的背后蘊涵著巨大的內(nèi)在張力。這種外“靜”而內(nèi)“動”審美心境，正反映出畫家超凡的文化自信、深厚的人文修養(yǎng)和隨心所欲的自由境界。其中“動”與“靜”的辯證關系，是否值得當前畫家們的深思和借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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