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他的水彩畫有非常自覺的形式意味。限于一次性寫生的水彩畫往往把水色的靈動鮮活作為最主要的藝術(shù)追求,在獲得這種水彩趣味的同時,也往往伴隨著膚淺、纖巧、薄輕的審美詬病。而王肇民的水彩畫把很多形體都方形化、塊面化,“化圓為方”是他克服甜俗嫵媚的一種方式,哪怕畫女性、畫裸體也是有棱有角,有塊面感。但這絕非僅僅是塊面和方形的造型處理,而是追求隱藏在這種“造型”后面的一種形式的意味。這種形式的意味,表面上看非常平易質(zhì)樸,看上去只是一個簡單的結(jié)構(gòu)處理,實際上體現(xiàn)的是他對結(jié)構(gòu)的認識,對畫面內(nèi)在形式規(guī)律的把握和自覺追求,否則,他的水彩畫不會那么耐得起咀嚼,那么經(jīng)得起推敲,那么在平易之中顯現(xiàn)平靜和永恒的魅力。
三是他色彩的處理不是追求艷俗、華麗、絢爛的,而是力追凝重、蒼漭、渾厚的,在質(zhì)樸之中有一種蒼茫的感覺在里面??此漠?,讓我想到董其昌的一句畫論:“欲暗而不欲明?!边@是董其昌“南北宗論”提出的命題,影響了整個有清一代繪畫發(fā)展的方向。畫山水畫不要畫得太亮,要畫得沉郁一些,凝重,才有滄桑感,才有思想的深度。而中國的水彩畫向來是靚麗、輕巧、透明而灑脫的,但是今天看到王肇民先生的水彩畫,感覺他把水彩畫的色彩語言畫得沉著下去了,而且沉入的很深入、很沉重、很有思想情感的厚重感。他在自覺地追求“欲暗而不欲明”。當然,這“暗”里的色彩很俏皮,很豐富,“暗”不是沒有光色、不是死板一塊,而是“暗”中透亮,“暗”中蘊含了豐富的色彩變化,但整體的畫面卻是統(tǒng)一的,并能沉到一定的格調(diào)中去。我覺得這是他一種非常鮮明而自覺的藝術(shù)風格與藝術(shù)個性的追求,也是他能夠在20世紀后半葉改變水彩畫整體審美風尚的重要原因。據(jù)說他的晚年很孤獨。不管這種“孤獨”是因為他的“個性”還是因為他“身在異鄉(xiāng)”。我想,這都不僅是他人生感受到的一種表面的“孤獨”,而是他在水彩畫探索上“曲高和寡”、具有前瞻性的學術(shù)上的“孤獨”。因為他的這種重“彩性”的水彩畫風長期被“水性”的價值觀念所遮蔽。
總體來說,他的藝術(shù)個性是外表的樸實平易而內(nèi)蘊著艱深凝重與雋永。這正像他的人格魅力。王肇民出生于蕭縣,那是個南北交界的地方,既有南方的靈秀儒雅,亦兼具北方的雄渾豪放。地域的人文特征無疑也是塑造并形成王肇民藝術(shù)個性的重要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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