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新

文/邵沁韻  發(fā)自紐約

在去年年末的杭州G20峰會上，被重點提及的展覽——《秦漢文明》特展自4月3日起，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舉行。該展覽是近期全美規(guī)模最大的中國主題展覽，匯集秦始皇兵馬俑與大量首次來美國展出的重要文物。中美人文交流高層極其重視此次展覽，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劉延東專門為展覽開幕式發(fā)去賀詞，文化部部長雒樹剛親自出席了開幕式。

海昏侯墓出土的編鐘

筆者專訪展覽策展人——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亞洲部的特聘中國藝術主任孫志新博士，從策展的角度了解這次展覽的“難得”。孫志新是普林斯頓大學中國美術史、考古學博士，自1999年開始擔任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亞洲部中國藝術主任。據(jù)了解，他從2009年開始構(gòu)思此次展覽，2012年他的提案被通過之后就開始了前期的準備工作。此前，自2000年開始，他就到處訪問國內(nèi)的各個博物館，翻閱各類相關出版書籍，醞釀想法，早早地就在心中開始積累此次展覽所需的資料儲備，所以說此次展覽的完美展現(xiàn)真的是他這十幾年不辭辛苦的勞動結(jié)晶。他說這就像是拍電影，不過這部電影的編劇、導演都是他。除了展覽相關的一系列學術講座和研討會等活動外，孫志新博士早在幾年前就和譚盾先生取得了聯(lián)系，譚盾先生為該展覽定制的交響曲《秦俑》于展覽開幕時在大都會博物館大禮堂演出，奏響了展覽的開篇序曲。

金縷玉衣

孫志新博士說最主要的策展問題就是展品檔期的問題，很多他最初選中的展品無法如期參展，但他興奮地向筆者說道，經(jīng)過他更深的了解和搜索，他非常幸運地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比如海昏侯墓剛出土的那一套編鐘。在研究學者陸鵬亮的協(xié)助下，他們?yōu)檎钩龅?60余件展品分別建立了完整的檔案，這些展品來自國內(nèi)的32家文博機構(gòu)，覆蓋了青銅器、漆器、玉器、金銀器、陶瓷、織物、雕塑、繪畫、書法以及建筑模型，為觀眾呈現(xiàn)近50年來的重要考古成就。孫志新博士說，他對于展品的選擇僅僅只有兩點標準：藝術性和歷史意義。在選擇展品時，他以西方觀眾為參展目標人群，用文物直接解釋中國的歷史和文化。他認為文物的能力勝過文字。那套有著2000余枚玉片的金縷玉衣的展示就是在解釋古代中國人有關生死的信仰，他們相信事死如生，并認為玉衣可保尸身不朽。

百戲俑

《秦漢文明》展覽的英文標題是“Age of Empire”，直譯的意思應該是“帝國時代”。孫志新博士說取這樣一個名字是因為西方觀眾看到“帝國”一詞時會聯(lián)想到對于西方文明有著重要意義的古希臘和古羅馬帝國，相當于秦漢文明對自稱為“漢人”的中國人的涵義。在所有展品中，有一件稱為“百戲俑”的雕像人氣頗高。這尊雕像赤裸著上身，大腹便便，有著流暢的肌肉線條，十分寫實，和其他的兵馬俑很不一樣。它和其他十尊雕像共同發(fā)掘自秦始皇陵墓周邊的土坑中，被認為是在帝王宮廷中表演的戲班。據(jù)學者的研究，這尊不同尋常的雕像所展現(xiàn)的人體解剖學特征，從未表現(xiàn)在其他中國古代雕塑上，應該是受到了亞歷山大大帝時期的希臘雕塑的影響。孫志新博士希望通過展現(xiàn)古代的中西文化交流，和西方觀眾建立一個親密的聯(lián)系。

帶有“中國”字樣的鎏金銅鏡

展覽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講述著秦王朝(公元前221-206年)作為一個統(tǒng)一國家是如何建立的。第二部分解釋了漢代(公元前206-公元220年)是如何在秦代的基礎上鞏固統(tǒng)一的政權(quán)，實際上統(tǒng)一度量衡等前朝的政策架構(gòu)都是在漢代完成的。這一部分的展品體現(xiàn)了漢代的繁榮昌盛。第三部分展現(xiàn)了世紀之交時，達到國力頂峰的漢代內(nèi)部的高度統(tǒng)一和周邊國家的多元文化交流。展覽最后的那一面鎏金銅鏡上刻著：“以視玉容兮，辟去不羊(祥)。中國大寧，子孫益昌，黃裳元吉有紀綱。”“中國”的字樣訴說著時代的聲音，體現(xiàn)了“中國”這一代表了廣闊邊疆統(tǒng)一故土的概念。

石獅子（左）和多枝壓燈（右）

孫志新博士還特意贊揚了大都會布展人員的專業(yè)，因為很多文物都非常珍貴。要做到在保證文物安全的首要前提下，體現(xiàn)出文物的原貌，實屬不易。布展人員專門為一件三層的多枝燈搭建了隱形支架，還將那件大型石獅子的支撐藏在底座中，使石獅子四周受力均勻。當筆者詢問起前段時間大都會博物館出現(xiàn)的一些財務危機是否對策展抉擇有影響時，孫志新博士堅定地表示他不會把降低策展成本作為第一考慮因素，不管博物館是否出現(xiàn)一些緊急情況，大都會博物館都會盡全館之力把每一個展覽辦到最好。由大都會發(fā)展部聯(lián)系的各個贊助商也不會對他的抉擇進行任何干涉。孫志新博士另外還邀請了六位學術人士就此次展覽編寫文章，這些研究均收錄在精美的展覽圖錄中。該展覽計劃至7月16日結(jié)束，據(jù)大都會宣傳部門的統(tǒng)計，在截稿前為期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里已吸引了16萬多的參觀者，影響力不容小覷。這次展覽是集體勞動的結(jié)晶，不僅讓美國民眾領略到了中華文明和藝術，而且也讓中國民眾看到美國的新任總統(tǒng)上臺后，中美兩國間不斷的交流和發(fā)展。

展覽現(xiàn)場

展覽現(xiàn)場

（文章圖片來源：大都會藝術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