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上海,藝術活動此起彼伏。上海國際當代藝術展(ShContemporary)、剛剛成立的民生現(xiàn)代美術館的熱身展、電子藝術節(jié)、題為“資產(chǎn)階級化了的無產(chǎn)階級” 的40多位當代藝術家的群展等等,無不彰顯著當代藝術的活力。
然而,在這表面的繁榮之下,則是一派蕭瑟的秋景。在今年的上海國際當代藝術展上,參展的國內外畫廊只有78家,和去年相比下降了將近一半。
隔年9月舉行的上海雙年展帶動了一批藝術活動,使得9月成了上海藝術活動最為集中的月份,即使在沒有雙年展的今年也是如此。然而,在藝術活動與經(jīng)濟形勢的聯(lián)系空前緊密的今天,金融危機的影響已經(jīng)使得中國的當代藝術失去了前兩年的光環(huán)。
曾經(jīng)創(chuàng)出天價的藝術家的作品在拍賣會上不斷流拍;所有畫廊都在裁員、縮減展覽數(shù)量,甚至已有不少關門大吉;在中國最著名的藝術家村落——北京宋莊,有些藝術家已經(jīng)負擔不起前幾年租下的工作室而搬了出去。
我想起了前幾年聽說過的一個故事。一個默默無聞的藝術家,在宋莊忍饑挨餓地硬撐了多年之后終于撐不下去而回老家去了。半年之后忽然收到北京的一個電話,得知他的一幅畫賣了幾十萬,從而重返宋莊,不久就身價百萬。
從2005年開始的三年里,中國當代藝術品成了藝術史上增值最快的門類,在拍賣會上不斷創(chuàng)出新高,從2006年劉小東《三峽新移民》的2200萬元到2007年蔡國強《 APEC景觀焰火草圖》的7424.75萬港元,再到2008年曾梵志《面具系列1996 No.6》的7536.75萬港元,中國藝術家創(chuàng)造了一個又一個神話。
幾乎與中國的股市、樓市同步,中國當代藝術品在那三年里瘋狂地上漲,成為了投機者理想的炒作目標。在全世界對中國的關注中,有人說“中國當代藝術品的價格還遠低于其價值”,就像有人預言上證指數(shù)能站上一萬點一樣。
中央美術學院教授龔繼遂說:“好市場是壞作品能賣出去的市場。”在藝術品市場蒸蒸日上的局面中,在張曉剛、方力均、岳敏君等“千萬元藝術家俱樂部”成員的影響下,在國外買家的鼓勵下,一時間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的跟風之作。前幾年,走進北京的798藝術區(qū),隨處可見充斥著無神的雙眼、咧開的大嘴、光光的大腦袋的作品,仿佛中國就是一個精神病院。
在充沛的資金支持下,各種大型作品也層出不窮,為一個展覽花上幾百萬甚至上千萬也不是什么新鮮事。在眾多人力物力打造之下,各種大型裝置、行為作品的形式令人眼花繚亂、嘆為觀止,而其含義卻通常只能由藝術家本人來揭開謎底。據(jù)說,這樣的作品大多富于社會學、人類學、哲學層面的深意,然而那些舶來的形式和語言是否能夠真正表達當代中國人的精神世界?
隨著藝術品市場的降溫,798藝術區(qū)日漸冷清,“大腦袋”和那些巨型裝置也比以前少見了。這或許倒是金融危機為中國做的一件好事。中國的股市、樓市存在著泡沫,中國的藝術更存在著泡沫。泡沫總是要破的,早破總比晚破要好。
雖然“好作品都賣不出去的市場”也并不是一個健康的市場,但藝術家離市場遠一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或許我們應該想一想梵高,那個生前只賣出過一幅畫的藝術家,為何在100多年后還能感動著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