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敖與龍蝦

杜慕康 （Edward Ragg） 中譯：王敖

王敖，詩人和翻譯者，青島人，坐在美國康州紐黑文的家里。

他正要為朋友們烹制一只重達(dá)10磅的，來自緬因州的大龍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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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敖啊，你看這生靈，在你的知覺

和大陸之間暢游。但并不古怪，并不像

奈瓦爾可憐的寵物那樣，去探測“浩瀚大海的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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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讀著，逐篇讀著，一部佛經(jīng)

然后，懷著敬慕，慢條斯理地

從尾巴開始，長刀切入，汁液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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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場慶祝新生的儀式，仿佛

生命從來沒有這么甜美，不，從未這么

風(fēng)味絕佳。你的朋友們垂涎欲滴，在佐料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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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王敖大使先生，你住在紐黑文

誦讀唐朝的紛華詞藻，翻譯著

我舌頭顫動的英文，你從北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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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再次從北京來到這里，而我自己的聲音

帶著筆觸的痕跡，卷軸一般展開。請感謝：

各位高朋，從頭到尾地感謝龍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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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條蝦腿，都咬開，但不蘸黃油

而是在蒸過的蒜里，在姜絲的簇?fù)硐拢v。

我們的牙，是風(fēng)中咔嚓的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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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多年前，海鮮養(yǎng)殖場里，有只英勇的龍蝦

從一個軟殼人的手腕上，卸下并拆開一塊

勞力士表，仿佛它也可以隨波飛濺到瑞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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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湖水里與鱸魚比鄰——雖然，鐘表

和湖水都意味著死亡。你的龍蝦漫游

像鐘表一樣精確：從佛羅里達(dá)經(jīng)緬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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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巴拿馬到西崎島，然后飽經(jīng)潮水

來到青島，在那里，王敖，你曾是個孩子

吮吸著它的殼，而現(xiàn)在，在這熱氣騰騰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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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次咀嚼，直到你指甲上的半月

被橘紅色的溫暖浸染。后來，它的鉗子會在

書籍的開合中，沐浴紐黑文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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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讓你回憶起，你伸手亂抓的時代

那時候你還穿開襠褲，流著口水；你會想起

即使是在這里，在龍蝦鉗子這里，你也會伸手去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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