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代的中國當代繪畫已然成了拍賣場上的主旋律,大有與歐美當代繪畫分庭抗禮之勢。不出意外,這樣的局面在十年內就會成為事實。但是中國當代繪畫并非“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孩子,30年的中國藝術經歷了堪稱艱苦卓絕的歷程,它一直在多重的壓力下成長。溫飽問題、意識形態(tài)、文化沖突,甚至金錢的誘惑等等,每一個考驗都可能令新藝術的生長窒息。也許基于古老文明帶來的堅韌,中國當代藝術在30年后終于成為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
春風已經蘇醒 何多苓
80年代
我曾經努力回憶我跟當代繪畫關系的起點。現在想起來的“第一次親密接觸”恐怕要上溯到1984年,我在上初中,在成都市中心毛主席像身后的展覽館第一次看到羅中立、何多苓等人的作品。我猜那應該是一次全國美展的分展場,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中國的當代繪畫。之前我知道的藝術家是徐悲鴻、齊白石,也許還有范寬,那是小學課本上就有的東西。我想當時我并不清楚整個中國在發(fā)生什么,藝術界的潮流顯然與我無關。但是羅中立、何多苓當時已然是四川畫家中的明星,以至于我作為一個熱愛繪畫的初中生也知道他們的名字,并且被他們的作品深深打動。現在我知道我?guī)缀踉诘谝粫r間趕上了中國30年繪畫的第一個潮流,“傷痕”及“鄉(xiāng)土”風格的繪畫,不過我在當時對這些名詞一無所知。
現在回想起來,我初中的美術老師當時也應該是一個對藝術滿懷憧憬的文藝青年,對我這樣一個好學的小孩他給予了極大的鼓勵和關心。事實上他擁有的所有也許相當有限的美術圖書、雜志我們都曾一起分享。所以我在第一時間也聽說了谷文達、王廣義等人的名字,他們的作品給我的老師和我都帶來了相當的困惑,但同時我也覺得有一點刺激,之前我們的藝術偶像完全不同于此。事實上我記得當時我的老師還專門問過我對梵高作品的看法,梵高在當時對于我們也還是比較新奇的東西。85美術運動對于我完全是一些在雜志上看到的亂糟糟的圖像碎片,但它們令人印象深刻。在高中的時候我讀過李小山寫的美術史,知道了現代中國藝術的脈落,還讀到新出版的阿納森的《西方現代藝術史》,真是令人振奮,在我們平凡的生活之外,還存在一個如此奇異的現代藝術世界,它們真的非常吸引我投身其中。
90年代
1989年我到了北京。89年之后的一兩年是一般認為藝術界相當沉寂的兩年,但對于我卻是一個可以狂熱地從文獻中了解藝術的階段。在美院的幾年我花了很多時間在圖書館,和管理員混得很熟,是可以直接到庫里翻書的少數學生之一。當時美院有大量最新引進的歐美藝術圖書,我大概足足看了兩年,還只是以讀圖的方式。
我沒有趕上轟動一時的“89現代藝術大展”,因此89年以前的藝術運動對于我全都是來自于文獻。到北京之后令我印象很深的一些當代藝術展覽回憶起來應該有劉小東的第一次個展,在中央美院畫廊,當時我就認定劉小東已經將學院寫實繪畫畫到了一個相當出色的水平,而且我也聽說這些作品全部都售出了。劉小東用這些錢買了北京吉普,常常就停在我們教室的旁邊。劉小東就這樣成了新一代年輕藝術家的榜樣。
劉小東在非典期間畫出了《三峽大移民》,我認為是他繪畫生涯的又一個高峰,評論認為他畫出了中國勞動階層艱難且頑強的命運。我第一次是在美術館看到這件作品,深為折服,于是強力推動收藏家收藏這幅作品,2004年價格是100萬人民幣,在當時恐怕也創(chuàng)了中國當代藝術的世界紀錄,現在來看連個零頭的價格都不到。
我剛到北京的時候就認識方力鈞,因為他和同學的哥哥是朋友,他剛畢業(yè),偶爾還回學校,但之前我就通過雜志知道他。他參加“89大展”的那組素描給我很深印象,那時候我正在瘋狂畫石膏像準備考美院。
當時比較有影響的一個展覽還有趙半狄和李天元的聯(lián)展,趙半狄具備驚人的繪畫天賦,但是他后來卻選擇了另外的方式做藝術。
張曉剛、王廣義、方力鈞的成功確如我多次聽到的那樣是在1993年的威尼斯雙年展之后,當時的策展人奧尼瓦來中國對于藝術家們來講完全是震撼性事件。一個親自前往拜訪策展人的藝術家告訴我,他們完全就像是醫(yī)院的病人一樣拿著自己的資料排隊等著策展人接見。
1993年大學畢業(yè)后我跟漢斯工作過一段時間,漢斯參與組織的《中國前衛(wèi)藝術展》是方力鈞認為當時在歐洲最具影響力的中國藝術展,他本人由此打開了歐洲這扇窗戶,從此成為享譽國際的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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