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希特放棄繪畫的深度,是因為他無法穿透世界的本質(zhì)。在那些朦朧、曖昧的照片繪畫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里希特的世界觀實際上是一種神秘主義。這種神秘主義對于解釋世界無能為力。
里希特放棄繪畫的深度,是因為他無法穿透世界的本質(zhì)。在那些朦朧、曖昧的照片繪畫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里希特的世界觀實際上是一種神秘主義。這種神秘主義對于解釋世界無能為力。
里希特的可貴在于,當繪畫走向衰落的年代他堅守了繪畫,并且當繪畫受到攝影的強烈沖擊之際,將攝影與繪畫結(jié)合了起來。除此之外,我們看不出這位被稱為二十世紀大師的藝術(shù)家給世界帶來了什么。
作為一個在現(xiàn)代主義藩籬中掙扎的藝術(shù)家,里希特沒有象博伊斯那樣試圖沖破人本主義的枷鎖。事實上,里希特是一個無所作為的藝術(shù)家。他象一個幽魂在20世紀的黑夜中夢游,博得了同樣處于夢游狀態(tài)的觀眾的喝彩。里希特的成功是因為他的作品展示了一個不可知的世界,而這契合了20世紀觀眾心頭的疑惑。一個沒有思想的藝術(shù)家獲得了同樣沒有思想的觀眾的認可,因為他們具有完全相同的審美心理。
里希特攝影繪畫的曖昧與空洞
里希特的成就僅僅是借鑒了攝影的技巧,將繪畫與攝影結(jié)合起來。在里希特那些曖昧不明的作品中,充滿了死亡、動蕩、變化和易逝的東西。而這一切根本沒有任何新意。
對于失去信仰的人類而言,世界注定就是死亡、動蕩、變化和易逝。藝術(shù)家面對這樣的世界,原本應(yīng)該抗爭和尋求。但里希特放棄了抗爭和尋求,他選擇了漫游。在如夢的世界中,里希特無目的地漫游著。他捕捉生活中那些短暫、飄忽不定的瞬間,其目的卻不是通過這些瞬間追尋永恒。里希特認為這些短暫、飄忽不定的場景就是世界的本質(zhì)。因此,他不再尋求世界的意義,而是簡單地展示曖昧的世界。這樣的世界醉生夢死,甚至生不如死。一個毫無意義,毫無深度的世界,對于人類而言,如同一張白紙。因此,里希特的世界觀與杜尚的世界觀幾乎如出一撤。
事實上,里希特并非認為世界毫無秘密。只是面對世界的秘密他深感無力,于是他選擇了對世界表象的簡單再現(xiàn)。在西方藝術(shù)放棄再現(xiàn)的20世紀,里希特正是由于堅持了再現(xiàn),而成為與眾不同的藝術(shù)家。里希特的創(chuàng)作跨越了三個不同的階段:一是上世紀60年代的照片畫,二是單色的繪畫系列,三是占他作品很大部分的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抽象畫。雖然里希特的創(chuàng)作分成三個風格截然不同的階段,但它們的內(nèi)在精神是完全一致的。這些作品共同的基調(diào),是生命的灰暗和世界的不可知。里希特的作品與后期維特根斯坦似乎異曲同工,讓我們再一次見證了20世紀這個時代的悲劇。
里希特放棄繪畫的深度,是因為他無法穿透世界的本質(zhì)。但他并沒有真正放棄對世界本質(zhì)的思索,只不過他認為照片能直接傳達本質(zhì)。在那些朦朧、曖昧的照片繪畫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里希特的世界觀實際上是一種神秘主義。這種神秘主義對于解釋世界無能為力,因此,里希特的繪畫是極為空洞的。里希特的繪畫與同樣是德國畫家的弗里德里希完全不同。如果說,弗里德里希的繪畫蘊含著豐滿的神性的話,里希特的繪畫則透露了一切皆空的觀念。因此,里希特雖然沒有放棄架上繪畫,但他的架上繪畫卻表達了和非架上繪畫之后藝術(shù)同樣頹喪的世界觀。
里希特的悲劇:藝術(shù)即宗教
里希特的悲劇同樣在于藝術(shù)即宗教。在基督教徹底衰落的20世紀歐洲,里希特認為人類不再需要宗教,藝術(shù)即具有宗教的功能。雖然里希特的繪畫充滿死亡、動蕩與曖昧的色彩,但他仍然幼稚地相信這樣的藝術(shù)可以給人提供慰藉。里希特說:“繪畫是我的信仰,是在有太多秘密和不解時對自己的安慰,單單接近這種狀態(tài)就已經(jīng)可以喚起幸福的感覺”。這是什么樣的慰藉呢?這種只能把人引向絕望的藝術(shù),居然可以和幸福聯(lián)系在一起,那么,虛無和死亡就是一種“幸?!保?!
事實上,里希特的藝術(shù)并沒有給我們提供任何有益的東西。里希特對深度的放棄,不過是現(xiàn)代主義陷入絕境的表現(xiàn)。就本質(zhì)而言,里希特的作品與梵高、蒙克、羅斯科等現(xiàn)代藝術(shù)家并無不同。20世紀是一個過度關(guān)注藝術(shù)的時代,在信仰式微的世界上,人們之所以過度關(guān)注藝術(shù),是因為人們?nèi)匀恍枰叛?。只是,當人們把焦點轉(zhuǎn)向藝術(shù)時,完全偏離了方向,而走上了一條黑暗的不歸之路。
過度關(guān)注藝術(shù)就是過度關(guān)注人類自身的創(chuàng)造力,當人們?yōu)橐粋€個藝術(shù)大師喝彩的同時,離信仰和真理卻越來越遠了。里希特之所以取得巨大的成功,不是他的作品啟示了什么,而是表達了20世紀人類迷茫的心理狀態(tài)。如果這樣的藝術(shù)成為宗教,那么等待人類的只有絕望。
信仰的空洞:里希特悲劇之源頭
里希特自稱是基督徒。他有基督徒傳統(tǒng)的美德,重視家庭。在傳統(tǒng)婚姻遭遇巨大沖擊的西方,里希特是值得稱贊的。但里希特的思想同時也充滿了矛盾,他相信基督是拯救人類的力量,卻又認為一切皆空。這表明里希特根本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基督徒。這又讓我想起了維特根斯坦等徒有其名的基督徒。在他們心目中,基督不過是一個空洞的概念,和他們的生活基本上不發(fā)生什么關(guān)系。從19世紀末到20世紀,在西方世界,大多數(shù)人聲稱自己是基督徒,卻對圣經(jīng)真理所知甚少。由于信仰與生活的完全割裂,因此,他們的信仰是空洞的。
事實上里希特什么都不信,他的信仰是蒼白的。里希特的信仰狀態(tài),代表了當今西方大多數(shù)基督徒的真實狀態(tài)。他們是名義上的基督徒,有名而無實。雖然里希特宣稱:我無知,我無能,我一無所有。但里希特的謙卑是一種空洞的謙卑,一種以不可知論為基調(diào)的謙卑對人類毫無益處。
里希特拒絕一切形式的祈禱,這有力地證明了他信仰的空洞性。一個與神隔絕的人,自然不會看到世界的希望。這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里希特的藝術(shù)告訴我們,對于一個遠離信仰實際的人來說,上帝雖然存在但卻渺茫,令人琢磨不透,上帝似乎與這個世界毫無關(guān)系,只是一個空洞的理想。這樣人們只能仍然轉(zhuǎn)向某種虛空的哲學(xué)。不僅啟蒙是虛空的,審美救贖也是虛空的。20世紀的西方已經(jīng)病入膏肓,隨著啟蒙理性和審美救贖的雙重破產(chǎn),人類已經(jīng)被巨大的虛無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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