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現(xiàn)場
坦培拉(Tempera) 是一種以蛋黃調和顏料的繪畫技法,它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壁畫的主要材料。與油畫不同,坦培拉的質感介于水彩的通透與油畫的厚重之間,變干之后,會生成一層膠質膜,散發(fā)出淡淡的光澤。它的表面,比油畫閃爍的高光更克制,比樸實的水彩更潤澤,像一個謙謙君子,兼具溫和與風骨。
參與開幕的嘉賓合影
2018年6月3日,曹吉岡近十年來第一次正式的個展“十五章”伴隨著涼爽的天氣在筑中美術館翩然啟幕。藝術家十五組以坦培拉為材料的大幅繪畫作品集體亮相,它們被比喻為一部文學或交響樂,每一組作品獨自成章,展現(xiàn)了他二十多年來關于“山”和“石”題材的繪畫語言探索成果。此次展覽還專門辟出展廳,展示了藝術家各個時期的代表作品。創(chuàng)作脈絡與最新作品一同呈現(xiàn),使得觀眾能更為全面地了解曹吉岡的藝術特色。
筑中美術館執(zhí)行館長孫莉敏主持展覽開幕 (圖片來源:筑中美術館)
展覽舉行了簡短的開幕儀式,展覽的學術主持、中央美術學院人文學院副院長邵亦楊教授在致辭中說,曹吉岡的作品構建了一個人與自然平等對話的世界;詩人西川說,曹老師的作品里有一種非常高級的品味,這種品味可以發(fā)展成一種價值觀;作家、編劇、藝術批評家李陀在致辭中表示,曹先生已經(jīng)擁有自己的繪畫語言,這是對于一個藝術家來說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中國人民大學教授、藝術批評家夏可君稱贊說,曹吉岡的作品預示著中國藝術走向世界的偉大時代到來了;藝術家曹吉岡在致辭中答謝了到場的嘉賓以及給予展覽幫助的人們,他認為筑中美術館地處安靜的市郊,正與他的藝術理念相契合。最后,筑中美術館執(zhí)行館長孫莉敏表示,布展期間曹吉岡先生也一直在這里進行調試,美術館的工作團隊因此學到了很多經(jīng)驗,她對藝術家也致以了謝意。
展覽學術主持、中央美術學院人文學院副院長邵亦楊致辭
詩人西川致辭
作家、編劇、藝術批評家李陀致辭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藝術批評家夏可君致辭
藝術家曹吉岡致辭
曹吉岡的作品既有強烈的抽象結構,又有山石和曠野的具體形象,甚至還以并不刻意的手法表現(xiàn)出山體的結構起伏。在東西方兩個復雜的造型系統(tǒng)中,他只取其中的一小部分因素加以疊加,找到了“西洋畫法的堅固性與傳統(tǒng)水墨的流動性之間的一種平衡”,這樣一來,觀者可以在這種模糊的印象里拓寬對作品的理解。邵亦楊認為:“作品中透露的淡泊寧靜的精神雖然與中國傳統(tǒng)文人相聯(lián)系,但我們并不能說這里代表了傳統(tǒng)精神,但藝術家可以將中國和西方的傳統(tǒng)融合的很好,它仍然是當代人心境的體現(xiàn)”。畫面中的“留白”不同于中國傳統(tǒng)繪畫中的空白,而是通過顏料層層覆蓋來表現(xiàn)虛空,以“有”來表現(xiàn)“無”。
曹吉岡《荒寒1》亞麻布坦培拉 195×270cm 2018
曹吉岡《荒寒2》亞麻布坦培拉 195×270cm 2018
曹吉岡《荒寒3》亞麻布坦培拉 195×270cm 2018
曹吉岡《荒寒4》亞麻布坦培拉 195×270cm 2018
曹吉岡《荒寒5》亞麻布坦培拉 195×270cm 2018
曹吉岡在自述中說,傳統(tǒng)山水給了自己“逃避現(xiàn)實”的機會。面對當下時代的不確定性,藝術可以緩解人的焦慮和恐懼,山水畫這個畫種使自己 “靈魂得到安放”,在當代也有“自我拯救的價值”。他想畫一些與任何問題看起來都無關的作品,而只考慮“畫面如何生成,情緒是否注入,僅此而已”。 他的畫與人和社會保持著距離,“它是現(xiàn)實生活的對立或稱反象,是一片沒有溫度的風景,冷漠,嚴峻,沒有欲望?!?/p>
曹吉岡《境界》亞麻布坦培拉 240×400cm 2016
曹吉岡《雪景寒原》亞麻布坦培拉 120×150cm 2016
面對紛繁復雜的肌理痕跡,曹吉岡通過對華山和西藏地區(qū)的雪山反復寫生,捕捉山體和巖石的豐富質感。巨幅的作品矗立在筑中美術館通天的巨大展廳里,畫家不僅在畫山,更是在“造山”。 與傳統(tǒng)山水的可游可居不同,他的畫中沒有任何路徑供觀者進入。他希望沿著倪云林極端個人化的足跡營造出一個 比“花不開水不流的寂寞世界”還要荒寒枯寂的無人之境。夏可君認為:“對于曹吉岡,山水畫與自然,僅僅是一種余象,即僅僅處于剩余狀態(tài),山水畫與風景畫都已經(jīng)處于一種剩余狀態(tài),在藝術家哀悼的目光中,僅僅呈現(xiàn)為回眸中的‘余象’(iImage)”。作品《無數(shù)山》和《無人之境》系列以它們或淋漓或粗糲的質感下,自然展現(xiàn)出崇高的悲劇感,是燃燒后的灰燼,消逝后的追憶。
曹吉岡《寂靜與冥想》亞麻布坦培拉 320×200cm 2012年
曹吉岡《無人之境》亞麻布坦培拉 400×70cm×4 2016
曹吉岡《無人之境2》亞麻布坦培拉 400×270cm 2018
曹吉岡《無人之境2》局部
畫山者常置身于山野,他也一直收集著各種形狀的石頭。展廳中有一列長12米的展臺,這些石頭被由大到小精心排列,就像《千里江山圖的長卷》,它既可以是一塊石頭從巨石到沙礫的轉變過程,也可以是山的群像。也可以是一座山經(jīng)歷滄海桑田,破土而出的過程。作品凝聚了藝術家對時間的思考。在《煙云過眼》,《荒寒》等作品中藝術家特別營造了北宋山水畫中由于時間而昏暗的效果,絹的紋理會隨著時間的久遠愈發(fā)深刻。甚至坦培拉這一材料本身就詮釋了時間在畫面中的凝固,幾十遍的打磨與罩染,讓薄而透明的山體兼有遠古和未來兩種遙不可及的時間厚度。
曹吉岡《千里江山》裝置 12 ×1.2×0.6m 2018
曹吉岡《千里江山》局部
曹吉岡《千里江山》局部
開幕前舉行的學術研討會上,展覽的學術主持、中央美術學院人文學院副院長邵亦楊,中國人民大學教授、藝術批評家夏可君,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教授、藝術家顧黎明,作家、編劇、藝術批評家李陀,北京電影學院教授顧征宇,詩人西川,中央美術學院副教授楊宏偉分別發(fā)表了觀點。
中國人民大學教授、藝術批評家夏可君發(fā)言
曹吉岡的作品曾多次參加夏可君教授策劃的展覽,看過這次展覽后,夏可君贊嘆藝術家能把堅硬的石頭用薄若蟬翼的手法表現(xiàn)出來,并用坦培拉這樣的技法將軟與硬,虛與實融合得十分精彩,這是很不容易的,這也把他的虛薄理論推向了極致。藝術家把東西方的兩種古典元素融合在一起,產(chǎn)生一種古典氣息。但同時還有一種未來感,曹吉岡曾說自己的作品很冷漠,夏可君解釋道,“這種冷漠是宇宙之后的冷感,是對時間的深度積累。代表著與人的距離感,是平淡中的堅定,含蓄中的尖銳。就像他的另一件作品《廣陵散》,犀利的態(tài)度里,卻有內(nèi)在的修養(yǎng)和飄逸,這種矛盾感耐人尋味”。
曹吉岡《無數(shù)山》亞麻布坦培拉 350×600cm 2017
曹吉岡《無數(shù)山》局部
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教授、藝術家顧黎明在研討會上發(fā)言
顧黎明談到曹吉岡近年來一直在壓縮繪畫中的肌理和痕跡,轉而追求遠觀的開闊,作品整體的氣象越來越大。盡管曹吉岡使用坦培拉制作出這樣一種效果是高難度的,但觀者一開始不會肌理的精彩而吸引,而是很輕易地就被藝術家所構建的宇宙景象所震撼,他把技術深深掩埋在繪畫里。達到一種意境的和諧,這就是中國傳統(tǒng)藝術史中一直關注的繪畫的品格,這種品格是很難得的。
曹吉岡《煙云過眼》亞麻布坦培拉 240×200cm 3 2013
作家、編劇、藝術批評家李陀先生在研討會上發(fā)言
李陀認為,一個藝術家能夠擁有自己的語言是非常幸運的,從這次展覽看來,曹吉岡已經(jīng)成功地找到了他的語言。他認為,坦培拉和亞麻布這兩種古老的材料和技法,在他的作品中已經(jīng)煥發(fā)出新的可能,并且使用這種十分傳統(tǒng)的材料創(chuàng)造出新的肌理感受更是給人耳目一新。曹吉岡的作品是屬抽象還是具象?我們現(xiàn)在面臨一種新語言,或許這也可能是一種新的藝術形式。此外,用他的話來說,“(曹吉岡的畫)很適合掛在大型現(xiàn)代主義建筑的中廳位置”他的作品有一種超越時間卻又暗含歷史的穩(wěn)定感,這在當代藝術的眾多作品中是少見的。
曹吉岡《云山亂》亞麻布坦培拉 200×240cm 2016
曹吉岡《云山亂》局部
北京電影學院教授顧征宇在研討會上發(fā)言
曹吉岡潛心研究坦培拉技法,置身于安靜的環(huán)境中近二十年,他并不以自己當時已經(jīng)高超的寫實油畫技法為基礎,而轉向一種只屬于他自身精神狀態(tài)的藝術中去,而這樣的作品是“慢慢發(fā)育起來的”對這種淡然而堅定的精神, 顧征宇教授說,仍然保留了中國古代的文人氣息,激勵他創(chuàng)造的動力并不是時髦的概念或思潮。相反,他與當下保持 “遠距離”,是宋代甚至宋代以前的文人境界的風骨,在這里的基礎上來建立現(xiàn)代感的,與現(xiàn)代個體的獨立性也是相同的。是屬于內(nèi)心的,將時間與空間相融合。他在作品上的精謹,也是生發(fā)于此,由于時間,層層剝離,這樣的簡化不同與抽象的提純。這樣的冷是一種高境界,甚至與宋明理學相通。
曹吉岡《云臺山》亞麻布坦培拉 195×240cm 2011
曹吉岡《云臺山》局部
展覽學術主持、中央美術學院人文學院副院長邵亦楊在研討會上發(fā)言
邵亦楊總結到: “曹吉岡作品中的‘平遠’也具有現(xiàn)代性,在里面我看到了羅斯科的精神,就是人的存在,即人通過平靜地進入這一方式來達到認識自然的目的。如果說他的作品具有宏大氣魄的話,那么他的宏大是關于人的宏大敘事”。她還表示:展覽的作品無不昭示著時間的積淀,這引申出悲愴之意,如同嵇康的廣陵散,他死后,這首曲子將從世上絕跡。而關于西川教授提到的“蠻荒”感,她說: “這種蠻荒也象征著世界混沌初開的狀態(tài),就像拉康和弗洛伊德所說的人格形成之前的一段時期,人類創(chuàng)造力最強的時代也就在于這個童真而未有分別心的狀態(tài)里”。
曹吉岡《煙云過眼》(其二)
詩人西川在研討會上發(fā)言
西川談到曹吉岡的作品中只畫山的上半部分,這實際上與“荒寒”之意就聯(lián)系起來了。在與中國傳統(tǒng)相聯(lián)系部分里,西川說:“明清的山水聯(lián)系著江南,北宋的山水聯(lián)系著太行山和秦嶺,而曹吉岡的山令人聯(lián)想起新疆,有一種蠻荒感。每一種山水背后對應著一種文化分類,當人獨自面對山頂時,就會產(chǎn)生一種“與天地精神獨往來”的感受,這個‘天地’的指向是不同的,對于他而言,他的對象與中國傳統(tǒng)繪畫不一樣,但又具有強烈的東方性,雖然我們可以援引文獻證明,但還是與明清或北宋的山水都不一樣,他把與山有關的繪畫概念帶到了一個當下的環(huán)境中,帶到一個新的境界里。他畫得并不傳統(tǒng),但確實是東方的”。
曹吉岡《煙云過眼》(其三)
曹吉岡《煙云過眼》局部
中央美術學院教授楊宏偉在研討會上發(fā)言
楊宏偉從繪畫本體的角度談了自己的看法,在技術上曹吉岡把中國畫里染的技法和坦培拉蛋清的畫法結合在一起,在題材上他又通過尋找北宋山水畫與現(xiàn)代發(fā)生關系的線索,表現(xiàn)出來既具有現(xiàn)代性又與文人精神相呼應的作品。
藝術家曹吉岡在研討會上
研討會現(xiàn)場
或許曹吉岡天生就帶有中國文人的氣質,在他展出的早期作品中,寫生的素描十分通透,即便是背光下的長城,也無凝重淤積之感,稀松的筆觸使畫面可以呼吸,與元代文人畫的筆墨感十分相近,因此,他在素描上加蓋的印章也并不令人感到突兀。但他的松動和飄逸并沒有發(fā)展成為情緒的宣泄,以至于在畫面上追求破壞和偶發(fā),而是有一種堅定的理性貫穿其中,這種理性不論是在他即將轉型時的《長城》中還是在新近的《荒寒》系列作品中都可以看到這種沉靜的克制。但這種克制并不是束縛,那種淡然和從容像是山野間的微風,于細微處依然流淌著畫家的心跳和手跡。
曹吉岡《長城素描1》紙本素描 20.5×20cm 1992
這種冷靜的描繪,恰恰展現(xiàn)了景物中最真實,最細微的特征,看似是萬物消逝之后的蒼涼景象,在數(shù)十遍的坦培拉罩染下,極為豐富的層次變化已經(jīng)壓縮在了很短的色階范圍內(nèi),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山體的背后蘊藏著生命的將舒未舒,猶如待破的晨霧和蠶蛹。這種“虛薄”是在繁盛之后的歇息,而非死寂。無人之境正是心靈的停頓與救贖之地,使每一個體直面他們時,能獲得寧靜淡泊的精神力量。
據(jù)悉,展覽將持續(xù)至2018年7月8日。
曹吉岡 《長城》 布面油畫 62×88cm 1990
曹吉岡《幽燕古道》 紙本素描 240×110cm 1994
曹吉岡《幽燕古道》局部
曹吉岡《消散2》亞麻布坦培拉 120×150cm 2015
曹吉岡《冷境2》 亞麻布坦培拉 70×100cm 2018
藝術家曹吉岡與藝術批評家夏可君合影
曹吉岡與參與開幕的部分藝術家和友人合影
展覽入口處以柏拉圖的“洞穴”理論而設置的甬道
展覽現(xiàn)場
展覽現(xiàn)場
展覽現(xiàn)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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