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許德民

在我寫作抽象藝術學專著《中國抽象藝術學》和出版之前后（2009年2月出版），恕我孤陋寡聞，我一直沒有直接讀到過格林伯格的文章，甚至對他的基本觀點也不太了解（可能是因為當時沒有翻譯進來）。因此，我的專著中有一章附錄專門介紹西方形式主義理論中，沒有格林伯格關于抽象藝術觀點的介紹。

但是，縱觀當下對格林伯格觀點的介紹，我發(fā)現，他的觀點并沒有超越西方形式主義美學理論，從康德開始（1724-1804）漢斯立克（1825-1904）叔本華（1788-1860）尼采（1844-1900）沃林格（1881-1956）柏格森（1859-1941）、克羅齊（1866-1952）科林伍德（1889-1943）、康定斯基（）、貝爾（1881-1964）蘇珊·朗格（） ，以上這些美學家、哲學家、藝術家，都對形式主義作出了偉大的貢獻，在我的專著里都有概要介紹和評述，格林伯格只是在前輩的基礎上，再次強調了抽象藝術形式至上的觀點，并沒有離開前輩大師在形式主義理論上的方向。

由此我得出結論，格林伯格只是世界形式主義理論陣營中的一個“晚輩”，他也只是借鑒了康德開始的形式主義理論，來解釋抽象藝術。但是，我的研究認為，和抽象藝術理論觀點最直接的要算漢斯立克，他的關于音樂的理論就是最直接的抽象藝術理論。我的“一切藝術向抽象靠攏”的論點（2006年發(fā)表在《中國抽象藝術》創(chuàng)刊號創(chuàng)刊詞），就直接轉換于他的“一切藝術向音樂靠攏”的論點。我的“抽象藝術是藝術的最高境界”的觀點（最早發(fā)表在《切問切-復旦詩派理論年文集》15頁（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年9月、《中國抽象藝術學》234頁2009年2月出版），來自于叔本華、尼采和黑格爾關于音樂的思想。在中國歷史上，對音樂有過類似觀點的有老子、莊子、孔子，近代有黃自（1904-1938）、蕭友梅，他們都對音樂有非常獨到的見解。

因此，在格林伯格身后，站立著一排古今中外先哲，他們代表著人類的最高智慧和永久價值觀。試圖推翻和打倒格林伯格的抽象藝術論點，實際上就意味著對這群先哲的不屑。先哲不是不可以反，但是“反”過之后要有“立 ”，“立”過之后要有歷史來檢驗。形式主義理論從康德開始已經200年多年 ，至今經久不衰，因為它符合5000年人類審美規(guī)律。當代藝術的人性本質和現代主義的人性本質不可能有南轅北轍的矛盾，因此當代藝術和形式主義抽象藝術也必然有著某種秘密通道，需要我們來識別。當代藝術（其實就是當代具象藝術）和抽象藝術都是人類社會藝術文化的兩個輪子。

今天在王瑞蕓的博客中看到她的文章，其中寫道：

“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們面對格林伯格的理論，甚至無需運用理論的武器來辨識它應有的位置，只需動用自己的common sense (基本感覺)就夠了：一種藝術的規(guī)定是：只能運用藝術獨有的，別種藝術門類無可替代的手段創(chuàng)作（現代藝術）；另一種藝術則是：隨你做什么(當代藝術)！那么請問閣下樂意選用哪一種？這其實已經不必當一個問題來問了，西方藝術家們早就都跑到“隨你做什么”的一邊去了—這已成為當今藝術的常態(tài)。格林伯格定義的那種“平面，色彩，長方形”的純繪畫被毫不容情地推到一邊，因此丹托和貝爾廷在1984年左右共同指出“藝術終結”—那種專注于自身純粹品質的現代藝術終結了。他們提出的可不是什么理論，不過就是陳述現實而已。”

我認為這樣的“基本感覺”并不高級，甚至躲藏著人性中一種惰性和懶性?？觳臀幕?、流行文化有其優(yōu)越的一面，進入沒有門檻，如同美國人喜歡穿便裝T恤一樣，那要看什么場合。如果在總統(tǒng)就職典禮或隆重外交場合，你穿便裝T恤出席，除了無知還能夠說什么呢？

“隨你做什么”和隨地大小便肯定不同，也和批發(fā)販賣不同，隨你做什么其實和抽象畫隨你怎么畫一樣，還是有價值標準的，還是有高下之分的，這個標準之一就是創(chuàng)造性，這在當代藝術中也是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F代藝術和當代藝術在藝術的本體價值上，并沒有壕溝，因為這是人類的基本價值觀，就是創(chuàng)新與唯一性，至于是什么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一樣！

至于說什么現代藝術已經過時了，當代藝術一統(tǒng)天下，這樣的說法除了幼稚還是幼稚！人類的中餐和西餐，中餐中有粵菜、川菜、京菜、本幫菜，也沒有見誰敢說，某菜過時了?！斑^時說”基本上都是“殺父幫”的語言，我們中國文化中有一個重要的字“仁”，藝術觀念也不能沒有“仁”。除非是索馬里海盜的做法！形式主義是人類的永恒的美學觀念，已經有5000年歷史不滅，再5000年仍然會繼續(xù)?！爱敶囆g”在我看來卻有著72變的可能，到后來肯定找不到北。因為形式是人性本質，而當代藝術中的靈魂是問題和批判，我們有誰知道5000年前的社會批判是什么嗎？我們只留下5000年的藝術形式，卻沒有見到5000年前的問題和批判。同理，5000后，如今的“問題”在哪里？當代藝術，不走形式道路的唯一歸屬，就是被遺忘！這就是永恒和短暫的關系，就是經典和流行的位置！

關于格林伯格的話題有機會還得好好研究，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