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化為時尚文化現象之后的當代藝術,因其行為邏輯的非主流性,和藝術市場信息非對稱性,對大眾而言,則充滿了獵奇的期待心理。而大眾心理在充滿獵奇的同時,又充滿了顛覆、僭越、仇富的沖動。在這種背景下,一些“藝術批評”則與大眾傳媒之間形成了一種奇怪的組合,這便是以簡單的道德評判來代替學術批評。
在“人格”的范圍內,我們可以在一定的范圍內進行學術范疇之外的道德評論,但是,超越人格意義之上的“神格”判斷,則已然把自己放在了“神”的位置上來對蕓蕓眾生進行道德評判。這些“無垢大師”們動輒揮舞起威力無比的道德批判大棒,以博取大眾廉價的喝彩聲。
在這里,我們姑且不論簡單的道德判斷是否能歸為嚴肅的學術批評范疇,但就這種神格化的評判方式本身而言,他可以用神的標準來要求別人,而又不容許別人用神的標準來要求他自己。眾所周知,藝術批評不是道德裁判所,批評家也不是道德水準的高居者。這種不能以欲吾欲以體恤人之欲的道德高蹈心態(tài),是很多將藝術批評簡單化為道德批判的批評者的通病。
古人尚言“知行合一”,而某些批評者以人的欲望寬恕自己,以神的標準來評判別人的方式,這種“藝術批評”除了賺取大眾的廉價喝彩聲之外,我們不知道它們還到底有多少學術價值?
我多次和朋友說過,如果按照古人所言“知行合一”的標準,那么圈子里能夠對別人進行道德評判者,可怕只有老夫子彭德和小夫子魯明軍二人尚能夠格。除此之外,建議不要借“批評”的名義,將己所不欲施之于人,將己之所欲苛求于人,以換取自己“道德大師”的廉價名聲。
三、“宏大敘事”的泛濫
作為一個藝術理論工作者能夠讓自己揚名立萬的不二法門,無非就是能夠提出一個劃時代的藝術標準,并由此讓自己成為這個時代的藝術代言者,就像“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個好士兵”,恐怕每一個理論工作者的內心都會存有一些這樣的妄想。
但是,能夠代表一個時代的藝術理論的提出,是一個可遇不可強求的事情。縱然有一些幸運者,那也是社會、時代的客觀因素與個人的主管努力碰巧結合在一起的結果。而如果我們過分看重自己的“歷史使命”,沉迷于自己的主觀臆想之中,無非落得個理論先行的結果。
批評家與藝術家之間,是一種研究與被研究的、平等的工作關系。批評家絕不是這個行業(yè)的精神導師和指路燈塔。如果違背了這種關系,藝術家都按照批評家的“理論”來指導創(chuàng)作,我們將無法想象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可怕場景。
所以,在急躁的“影響的焦慮”情緒中,批評者都忙于提出一個又一個“宏大敘事”策略,一會這個“后”,那個“后”;一會又這個“一代”,那個“一代”。這種在空泛的宏大敘事的理論邏輯中,必然導致理論研究者對個體創(chuàng)作的漠視,而僅僅將某些藝術家創(chuàng)作中的某些“個別性”的特征放大為“普遍性”的規(guī)律,并主觀武斷地將藝術家進行簡單歸類,以充塞自己的“理論”序列。
而我們知道,從歷史的規(guī)律來看,理論工作者只能對一個歷史階段內的藝術趨向進行謙虛的“預測”,而并不能據此對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施行“指導”;而更多的是在事后對已經發(fā)生和正在發(fā)生的藝術現象進行分析、整理,并從中發(fā)現一些普遍性的規(guī)律。
而在一個頻繁地提出宏大敘事策略的時代,“理論”必然是浮躁的和膚淺的。
四、“智者”式的達人心態(tài)
如前所述,批評家與藝術家之間只不過是一種研究與被研究的平等的工作關系。如果一定認為理論研究必然優(yōu)越于創(chuàng)作實踐,而且,在藝術市場化的背景下,又主管認定批評家必然居于行業(yè)利益鏈的高端。那么,這種判斷必然會造成某些人心理的失衡。這種心理失衡具體表現為:
其一,“批評”是某些人的專權和專利。在或顯或淺的意識中,持這種觀點的人,會不自覺地在整個行業(yè)中流露出一種“智者”式的達人心態(tài),使藝術批評成為一種聽不得半點不同意見的、單向式的文字游戲。在第二屆的批評家年會上,有位來自北大的文學批評者將其他網絡民眾貶為群氓,居然也博得在場的陣陣掌聲。由于容不得意見不同的對于“批評”的批評,動輒將這種不同的聲音譏諷為“語言暴力”,而聽不到一點不同聲音的“交流”方式,則被認為是最“學術”的。這種懼怕、仇視不同意見的心態(tài),倒是與主政者的嚴厲控制網絡言論的做法不謀而合!在這里,筆者并不是就此為所有的網絡言論現象作辯護,而且,本人也并不贊同某些不負責任的網言現象,但是,互聯網畢竟提供了一種人言其所欲言的廣泛的討論環(huán)境。而且,就本人的經歷而言,某些人在當代藝術早幾年還處于邊緣化的時候,文章只能通過網絡來發(fā)表,其面孔是一種表情;而現今成為“達人”之后,面對草根性的網絡言論環(huán)境時,則又是一種表情。由此,我不禁質疑所謂當代藝術的民主、平等精神究竟是一種“信仰”呢?還是一種“策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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