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陸錚

看張琳的作品有一個很深的印象，這是一個充滿時尚感的都市女孩，個人體驗一直是她畫面的主題，無論是《被遺忘的花園》中鮮艷的紅唇還是《欲望與表象》中所描繪女性的隱秘，以及在《喚起傲慢的情感》寂寞的華服。在我腦中一直縈繞的一個詞就是“身體誘惑”，這種“誘惑”是專屬于女性的，是美麗而溫暖的，敏感而細膩的。張琳將“身體”，特別是“女性身體”作為她表達的主要對象，這使我想起，在20 世紀60 年代末70 年代初，女性主義興起的時候，身體也是最早被女性主義者看做政治與社會學景觀的重要部分。盡管當代藝術中使用“身體”作為載體的藝術作品多少都要其納入到一個相對宏觀的社會學、哲學的范圍以內來解讀，但在張琳的作品中感受不到這樣的“政治性”和“社會性”。張琳在使用“身體”的時候一直試圖以一個女性個體的角度，準確一點說是一個生長于上個世紀80 年代以后的都市女性的角度在觀察、體驗、表達著這個世界。

《被遺忘的花園》中的唯一主題就是女性的紅唇。這里的唇是鮮艷的、魅惑的、性感的、誘人的，是女性身體中最典型的部分，充滿了強烈的性別特征。所有的描繪都是選擇“唇”最特定的、誘惑的瞬間姿態(tài)，這個瞬間是動人的，這也是一個都市女性才能擁有的觸感，暗示著時尚、華麗、寂寞、敏感這樣的關鍵詞是注入了這一代都市女孩的血液的。

《欲望與表象》也是圍繞女性身體而展開，畫中都是以女性私密處作為表現(xiàn)對象，她用性的暗喻揭示女性的成長狀態(tài)，看似是個人的情感抒發(fā)，卻折射出她們這代的都市女性的成長背景，對“性”和“私密”的看法。身體、性早已經(jīng)不再是禁忌話題，在她的畫面中，看不到“性”的場景，但可以感受到 “性”的事件，這樣的表達是冷靜的，旁觀的。女性的身體是事件發(fā)生的起點，這個事件可以是個人的，也可以與社會有關。畫面中雖然沒有男性形象的出現(xiàn)，但可以隱隱地察覺到另一個被隱藏的主角。被撕裂的絲襪質感強化了這樣的感受，很堅定的女性角度，畫面中身體的、局部的、覆蓋的、撕裂的漸漸聚集形成一種張力。

《喚起傲慢的情感》總能讓我想起一首早年的流行歌曲《九月的高跟鞋》：“脫下寂寞的高跟鞋，赤足踏上地球花園的小臺階……我和我的孤獨，約在悄悄的，悄悄的午夜……一場煙火表演，絢麗迷亂，耀眼短暫，還來不及嘆息的時候，便已走得遙遠”。滿滿的寂寞無奈，非常典型女性的角度，正是女性內在特有的敏感和自我關注強化了女性的性別特征，哪怕有一點矯情，但總能觸動人。就像《喚起傲慢的情感》中所被描繪的是被抽空身體后的華服，看似熱鬧，卻滿是寂寞。身體是衣服的主角，主角缺席再華美的服飾都是被遺忘的。衣服的價值在于被穿，柜子里的衣服再美獨自吟唱也是沒有意義的。

纏繞的線是張琳近作最大的特點，在觀者與作品之間制造出一種隔離感，觀者透過棉線的縫隙來感受作品。這種隔離形成一個新的觀看維度，正好消除了油畫原有的技術性要求，將平時對畫面的技術性的評價轉移到了新的關注點上，更能接近作品所要表現(xiàn)的主題。棉線緊密均勻地排列、纏繞制造了一種場景感，而這種場景感又是女性的，因為它美麗、纖細、敏感、細節(jié)，讓人隱隱產(chǎn)生一種撫摸的沖動。這就是作品與觀者有了新的交流方式，從單純的用眼睛看到用手感觸，提供了更多層面的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