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愈描述石鼓文字之美用了如下的形容: “鸞翔鳳翥眾仙下,珊瑚碧樹交枝柯。” 上千年石鼓文字的斑駁漫漶,充滿了歲月歷史的魅力…… 商周時代鐫刻在青銅器上的銘文,成為后代學者了解上古歷史、文字、書法的重要依據(jù)。一般來說,商代青銅器上銘文較少,而重視外在器型的裝飾,常常在器表布滿繁復雕飾的獸面紋,也有立體寫實的動物造型,像是著名的“四羊方尊”。“尊”是祭祀用的盛酒容器,四個角落凸出四個立體羊頭,是完美的雕塑作品,在制作陶“模”陶“范”與翻鑄成青銅的技術(shù)過程都繁復精細,是青銅工藝中的極品。 青銅器在西周時代逐漸放棄外在華麗繁復的裝飾,禮器外在器表變得樸素單純,像是臺北故宮稱為鎮(zhèn)館之寶的西周后期的“毛公鼎”、“散氏盤”,器表只有簡單的環(huán)帶紋或一圈弦紋,從視覺造型的華麗講究來看,其實遠不如商代青銅器造型的多彩多姿與神秘充滿幻想的創(chuàng)造力。 “毛公鼎”、“散氏盤”被稱為臺北故宮的“鎮(zhèn)館之寶”,不是因為青銅工藝之美,而是因為容器內(nèi)部鐫刻有長篇銘文。 “毛公鼎”有五百字銘文,“散氏盤”有三百五十字銘文;上海博物館的“大克鼎”有二百九十個字,北京中國國家博物館的“大盂鼎”有二百九十一個字,這些西周青銅禮器都是因為長篇銘文而著名。西周以后,文字在歷史里的重要性顯然超過了圖像,文字成為主導歷史的主流符號。 清代金石學的學者收藏青銅器,也以銘文多少判斷價值高下,純粹是為了史料的價值。許多造型特殊,技巧繁難,在青銅藝術(shù)上有典范性的商代作品,像“四羊方尊”、“人虎卣”反而被忽略,流入了歐美收藏界。 西周青銅銘文已經(jīng)具備嚴格確定的文字結(jié)構(gòu)和書寫規(guī)格,由右而左、由上而下的書寫行氣,字與字的方正結(jié)構(gòu),行路間有陽文線條間隔,書法的基本架構(gòu)已經(jīng)完成。 從西周康王時代(公元前一〇〇三年)的“大盂鼎”,到孝王時代(公元前十世紀)的“大克鼎”,到宣王時代(公元前八〇〇年)的“毛公鼎”,三件青銅銘文恰好代表西周早、中、晚三個時期的書風,也是書法史上所謂“大篆”的典范。 西周的文字不僅是鑄刻在青銅器上的金文,唐代也發(fā)現(xiàn)了西周刻在石頭上的文字,也就是著名的“石鼓文”。 “張生手持石鼓文,勸我試作石鼓歌;少陵無人謫仙死,才薄將奈石鼓何?”韓愈的《石鼓歌》是名作,正反映了唐代文人見到石鼓的欣喜若狂。 韓愈描述石鼓文字之美用了如下的形容:“鸞翔鳳翥眾仙下,珊瑚碧樹交枝柯。”上千年石鼓文字的斑駁漫漶,對韓愈充滿了歲月歷史的魅力,相較之下,使他對當時流行的王羲之書體表現(xiàn)了輕微的嘲諷:“羲之俗書趁姿媚,數(shù)紙尚可博白鵝。” 唐代在陜西發(fā)現(xiàn)的石鼓文,當時被認為是西周宣王的“獵碣”,也就是贊頌君王行獵的詩歌。只是經(jīng)過近代學者考證,這位行獵的君王不是周宣王,而是秦文公或秦穆公。 石鼓文在書法史上的重要性,常常被認為是“大篆”轉(zhuǎn)變?yōu)椤靶∽钡年P鍵,而“小篆”一直被認為是秦的丞相李斯依據(jù)西周“大篆”所創(chuàng)立的代表秦代宮廷正體文字的新書風。秦始皇統(tǒng)一天下以后,由李斯撰寫的“嶧山碑”、“泰山刻石”,都是“小篆”典范。“皇帝立國,維初在昔,嗣世稱王,討伐亂逆”(嶧山碑文),線條均勻工整,結(jié)構(gòu)嚴謹規(guī)矩;“乃今皇帝,壹家天下”,書法也到了全新改革、“壹家天下”的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