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鐵路分局俱樂部工作,兼任文藝宣傳隊隊長,別看不起眼,還真有人上桿子巴結(jié)。
大概是1975年早春,我和同事到分局列車段去觀看他們舉辦的職工歌詠比賽,散場離去時,一個矮個子壯墩墩的小伙子走上前來,自我介紹說他叫王文杰,是京滬車隊的,喜歡音樂,會指揮和作曲,聽說我是宣傳隊隊長,希望我能用他,調(diào)他到宣傳隊發(fā)揮一技之長。我說隊里已經(jīng)有作曲兩人,水平不錯,問他還有什么特長。他微微皺起濃眉,表示還會點樂器。我說容我們考慮考慮,到時候再說吧,隨即告辭了。
過了一周時間,某天午間正休息,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原來是王文杰打來的,說他馬上來看看我。
半小時后,王文杰進了文藝組辦公室。其他同事不在,只有我一人。他倒不見外,開門見山地說:“來看看你,送你點小禮物。”說著掏出幾本嶄新的連環(huán)畫,我頗為驚奇。他不容我開口,接著說:“聽說你攢書,我正好跑上海,順便帶了幾本新出的。”
這幾本連環(huán)畫,確實都是上海新出的,對我有強烈的吸引力。我一邊謝他,一邊掏出錢來。他本想拒絕,但見我執(zhí)意要付錢,便不再推脫,爽快地收下了。他似乎真是來看望我,其他什么都沒說,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又過了一星期,王文杰又打來電話,說他剛跑車回來,為我買了些書,問我方便不方便。就這樣,幾乎每隔十天半個月,王文杰都會從上海給我買書回來,即使沒新書,他也會打聲招呼做出說明。王文杰在車隊的餐車工作,沒掌勺資格,只管打打雜,因此他直言不諱地告訴我,他跑車實際上是浪費生命,還說他爹在路局工作,掌點權(quán),他正讓他父親幫著搞調(diào)動。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隨后為準備“五一”演出抽調(diào)宣傳隊員時,將王文杰也列入了名單。
王文杰來到隊里,果然積極性很高,指揮樂隊演奏,還利用休息時間譜寫了一些歌曲。樂隊的同志對他反映不錯。
演出任務(wù)結(jié)束后,隊員們回到原單位去干活,王文杰也不例外。臨走前,他與我約定,照常在上海為我買書,不過他不再送來,而是電話定好時間,我去北京站站臺上接車,從他手里取書。
我與王文杰的交往保持了半年多時間,他為我買回約六七十本書,我很感激他。他可能也感激我,因為我滿足了他調(diào)進宣傳隊發(fā)揮特長的愿望。但是,宣傳隊是業(yè)余性質(zhì),臨時組建的,任務(wù)一旦完成就解散,時間不太長久。因此我的所謂幫他忙,也不過是一時性的權(quán)宜之計。
再后來,王文杰沒來過電話,也沒再給我買書。當籌備國慶節(jié)演出工作,擬宣傳隊隊員名單時,我又想起了他。經(jīng)打聽,他已調(diào)動工作,另有高就了。
看來,我的業(yè)余愛好收藏連環(huán)畫,雖給我?guī)順啡ぃ捎袝r也成為我的軟肋。君不見有人為了利用我,便投我所好么! |